《在茶场的日子里》 第一章 在群山起伏的鄂西北山区有一个小山村,这个小山村叫兴旺村,村旁有一条河叫欢乐河,村里住着几十户人家。 为了发展生产,改善生活,兴旺村的村民们在山上办起了一个茶场。这个茶场地处湖北省均县欢乐河公社兴旺大队,是一个队办茶场。场长田春旺是一个在解放前就已经入党的老党员,由于家里穷,没有上过学,解放后上了几天扫盲班,总算认识了几个字,勉强能读懂《人民日报》上的文章。 有一天,田春旺从公社开完会带回来一个消息:二汽粉末冶金厂的几个工人子弟要来兴旺大队插队落户。没过几天,这几个工人子弟果然来到了兴旺大队,他们是:张建国、杨冬生、陈雅丽、王雪纯。 到兴旺大队插队落户的还有谢继红、李雅芳、徐荷花、周红梅,在均县红旗中学上学的时候,她们跟张建国、杨冬生、陈雅丽、王雪纯是同班同学。 周红梅有一个亲戚在二汽车桥厂上班,她叫王彩凤,跟张牡丹是同事。张牡丹告诉王彩凤:“最近,陈文海一家要把家从十堰搬到均县。”王彩凤说:“搬到均县后,陈文海就只能到欢乐河公社兴旺大队去插队落户。”然后,王彩凤把这一消息告诉了周红梅,没过多久,周红梅又把这一消息告诉了陈雅丽。 有一天,徐春生的家里来了几个客人。 吃过午饭后,他们几个一起来到了外滩。 “陈文海为了逃避上山下乡,于是就跟随父母一起离开上海来到了十堰,本来以为到十堰后就不会再到农村去插队落户了,没想到现在政策会有变!”徐春生说。 “这就叫人算赶不上天算!上天注定要陈文海到农村去插队落户!”朱振华说。 “陈文海从小娇生惯养,没吃过什么苦头,就得让他到农村去锻炼锻炼!”王志远说。 “我在上海有一个亲戚,他知道一点有关陈文海的情况,”冯宝玉说,“那年,学校停课闹革命,陈文海待在家里闲着没事干,觉得很无聊,于是就到处乱跑,哪里热闹就往哪里钻,跑遍了上海的大街小巷!” 他们四个人的这次谈话很快传到了张牡丹的耳朵里,张牡丹很为陈文海担心! 陈文海气愤地说道:“我是从小娇生惯养吗?这不是胡说八道吗?”接着又说道:“冯宝玉真是太坏了,他凭什么要这么说我?” 在陈文海即将离开十堰前往均县的时候,张牡丹对他说: “如果你们家不离开十堰就好了!我们两家一起从上海来到了十堰,到十堰后,我们俩的关系一直很好,现在你要离开我,我好舍不得呀!” “我也舍不得离开你呀!”陈文海皱着眉头说道:“就怪我妈瞎折腾,非得要把家搬到均县去!我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 “你别难受,以后有机会,我会到均县去看你的!”张牡丹安慰道。 刚到兴旺村的时候,茶场的几个知青对什么都感到新鲜,可是,没过多长时间,他们就对这里厌倦了,因为这里毕竟是一个小山村,群山环绕,远离闹市,消息闭塞。 有一天,王雪纯对陈雅丽说: “我们到这里来已经有好几个月了,现在该回去看看爸爸妈妈了!” “我也想回去看看他们,说心里话,我还怪想他们的!”陈雅丽问王雪纯:“你想他们吗?” “我当然想他们了!” “我们俩一起去问问张建国和杨冬生,看他们俩是不是也想回家。” “他们俩是男孩,肯定不如我们女孩那么想家。” “试试看呗!如果他们不想回家,那就算了。” “那我们就走吧!”王雪纯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看,他们俩正在那里挖石头呢。” 来到张建国、杨冬生面前,陈雅丽问道: “你们俩想不想回家?” “当然想回家了!”杨冬生连忙回答道。 “你呢?”王雪纯问张建国。 “如果你们三个都回去,我就跟着你们一起回去。” “那我们还不赶快去向场长请假!”王雪纯连忙催促道。 他们一起来到田春旺面前。王雪纯对场长说: “我们好想爸爸妈妈,都想回去看看,你能不能放我们几天假?” “当然可以啦!你们来了已经有好几个月了,是该回去看看他们了!” “场长你真好!我代表我们四个知识青年向你表示最诚挚的感谢!” “不用这么客气,我们贫下中农和你们知识青年是一家人!” 刚回到家,陈小丽就告诉姐姐陈雅丽: “又有一个知青要到你们那里去插队落户。” “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陈文海。听说他特别喜欢看书,他妈说他是一个书呆子!” 陈雅丽听到了这个消息后,连忙去问张建国: “听我妹妹说,陈文海也要到我们那里去插队,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听说他看了不少书,准备晚上亲自登门去拜访他!” 回到家里后,陈雅丽对妈妈王超英说: “你带我一起去看看陈文海好吗?” “我要到商店去买点东西,我们等会儿再去他家吧。” “我和你一起去。” 当走到半路上的时候,她们母女俩遇到了陈文海的妈妈沈若兰。 王超英对她说: “我女儿要我陪她一起去看你的儿子。” “那就去呗!” 买完东西后,陈雅丽要和妈妈到陈文海家去,陈小丽连忙说: “我也要跟着你们一起去!” “你去干什么?”陈雅丽笑着问妹妹。 “就是去看看呗,难道不可以吗?” 于是,她们母女三人一起来到了陈文海的家。 “啊,这么多书,能借我几本看看吗?”陈雅丽说道。 “当然可以啦!” “你什么时候到我们那儿去?” “半个月后吧。” “我们那里很偏僻,你可要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呀!” “我早做好准备啦!” 听说陈文海要去他们所在的那个大队去插队落户,杨冬生对姐姐杨艳丽说: “陈文海是上海人,到那么艰苦的地方去够他受的!” “如果不是现在政策有变,陈文海就不会到你们那个地方去吃苦受罪了!”杨艳丽对弟弟说,“你对他好点!他体质太弱,让他干重活,他一定会受不了的!” 吃过晚饭后,杨冬生来到了陈文海的家里。 “我们茶场的知青除了王雪纯以外都是干部子弟,张建国的爸官最大,是厂里的党委委员。他妈原来是图书管理员,因此,张建国从小就看了不少书。张建国的知识面很宽,无论是文史哲还是数理化,他都很感兴趣。” “我也喜欢看书,我准备多带点书去。” “在农村整天干活,根本没有时间看书!” “你的意思是说,少带点书去,最好不带。”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明天,我们就要回茶场了。本来还想跟你再多聊一会,只是由于明天一大早就要赶路,我今天晚上要早点睡,只好现在就向你告辞了!” 说完,杨冬生就走了。 2022年1月25日修改 第二章 杨冬生前脚刚走,张建国后脚就到了。 “我不象有的同学那样偏科,我对文科和理科都很重视。除了学好学校开设的几门课以外,我还自学了几门外语,比如英语、俄语和日语。” “我上学的时候也不偏科。我只上了两个月高中就辍学了,大部分知识是自学的。除了自学高中课程,我还读了几本马列著作。” “在有些人的眼里,马列著作就好比是‘天书’!” “有的人连本国语都没有学好!他们跟你真没法比呀!” “其实,我对马列主义理论也很感兴趣,也读了几本马列著作。” “我学习马列主义理论不象有的人那样仅仅是为了装点门面,而是为了指导革命实践!” “这才是一个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 “刚才,杨冬生说:在农村没有时间看书,这是真的吗?” “这话显然是夸张了!时间还是有的,就看你会不会‘挤’和‘钻’了。” “你说得太对了!” “在农村,看书的时间确实很少,只有晚上可以看点书。杨冬生那家伙根本不看书,一有时间就跟别人聊天、打牌、下棋!你去了,正好陪我一起看书!” 这天晚上,他们俩无话不谈,上自天文下至地理,涉及的领域非常广泛。 陈文海打心眼里佩服张建国知识渊博。 张建国走后,陈文海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陈文海想:过不了多久,我就要到农村去和他们一起战斗了!报纸和广播上说: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知识青年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我是一个革命青年,一定要在农村好好地锻炼,为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想到这里,陈文海拿出日记本写起日记来。他在日记中这样写道: 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插队落户,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这是一条知识分子与工农相结合的光明大道!过几天,我就要到农村去插队落户了!下去以后,我一定要努力改造世界观,在农村这个广阔天地里滚一身泥巴、炼一颗红心,使自己成为一个社会主义的新型农民! 写完日记,陈文海想起了自己的故乡,不禁感慨万千—— 我千里迢迢地从上海来到十堰,本来以为能马上进厂当工人,不会到农村去插队落户,没想到情况发生了变化:二汽的工人子弟也得到农村去插队落户! 早在上海上学的时候,陈文海就得知:中学毕业后都得到农村去插队落户。如果那年陈文海不跟随父母来十堰,而是跟母亲一起待在上海,那么,陈文海中学毕业后就一定会跟上海知青一起去农村插队落户。 陈文海心想:已经在欢乐河公社插队落户的那几个知青都不是我的同学,我能跟他们搞好关系吗? 陈文海把自己的这个担心告诉了妹妹陈春梅,妹妹对他说: “这还不好办?你就把他们都当成是你的同学不就完了吗?” 陈文海皱着眉头说道: “我很难做到这一点!他们毕竟不是上海知青,我很难跟他们友好相处!” 陈春梅宽慰道: “你别想这么多,也许你去了以后会慢慢适应的!” 陈文海笑着说道: “但愿如此吧!” 回到茶场后不久,杨冬生就外出开会,张建国则参加了公社组织的“评法批儒宣讲团”,茶场里的知识青年只剩下陈雅丽和王雪纯两个人。 休息的时候,陈雅丽和王雪纯坐在山坡上聊天,冬日里的暖阳把她们俩照得浑身都感到舒服。 “那天,我跟我妈、我妹到陈文海家去,看到陈文海有好多书,就借了几本。你没去,真是太遗憾了!” “没什么可遗憾的,我又不象你那么喜欢看书。!”王雪纯笑着问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来呀?” “快了,也许今天就会来!” 陈雅丽刚说完这句话,就从山下传来了一阵汽车的鸣笛声,她连忙对王雪纯说: “一定是送陈文海的汽车!” 于是,她们俩就向山下跑去。 刚走到半山腰,她们俩就看到大队书记田向阳向山上爬来。 等走近了,田向阳对她们俩说: “陈文海来了,我是去向你们场长报告这一喜讯的!你们俩现在是不是去迎接他?” “我们俩确实是去迎接他!”陈雅丽说。 “那你们就赶快去吧!” “啊,陈文海,我们终于把你给盼来了!”陈雅丽高兴得手舞足蹈! 她们俩走到汽车旁,陈雅丽对陈文海说: “我们终于把你盼来了!” “张建国和杨冬生怎么没有来?” “张建国去公社演讲了,杨冬生外出开会去了。张建国参加了一个由公社组织的‘评法批儒宣讲团’。” “公社派他去演讲算是选对了人,张建国好象是一个大学者!” “如果你早点来,说不定还会有你的份呢!” 拿着陈文海的铺盖行李,他们三个有说有笑地沿着河边的一条小路向前走去。 走在乡间小路上,呼吸着这里的新鲜空气,陈文海感到心情特别舒畅。 当走到一栋土坯房面前时,王雪纯边指着这栋土坯房边对陈文海说: “这里就是我们知识青年的‘家’!” “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们将在这里朝夕相处!”陈雅丽对陈文海说,“遗憾的是我们远离父母,只能自己照顾自己了!” “我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陈文海对她们俩说,“我相信:没有父母在身边,我们照样能照顾好自己!” 到吃中午饭的时候,他们三个知识青年走进厨房。 厨房里,热气腾腾,炊事员田春霞正在忙着做饭,见他们三个知识青年进来,连忙对他们说: “你们都饿了吧?别急,饭快要做好了!” 田春霞是由公社专门派来做饭的。 她虽然有点胖,但是人长得漂亮,待人也很热情。 陈文海想:这是一个很不错的炊事员!陈文海都有点喜欢上她了! 为了招待好这些来自远方的“客人”,田春旺破费了一把,美味佳肴摆了满满一桌子! “我们这里穷乡僻壤的,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们,请多多包涵!”田春旺脸上挂着笑容,又是递烟又是敬茶,生怕怠慢了这些来自远方的“客人”! “不要客气,我们是一家人!”陈文海的父亲陈华林对田春旺说,“不瞒你说,我原来也是乡下人!” “我父亲原来住在乡下,12岁那年,他离开崇明岛,来到上海的一家工厂为资本家做工。”陈文海告诉田春旺。 “原来是这样啊!”陈雅丽对陈文海说:“你父亲原来是乡下人,后来才变成了城里人。” “什么城里人乡下人,你干嘛要分得这么清?有这个必要吗?”王雪纯对陈雅丽说。 “陈师傅说得对,我们都是一家人,不用分彼此!”汽车司机接着陈华林刚才的话题笑着说道。! “好了,客气的话就不用再说了,我们还是赶快用餐吧!”陈文海举起了酒杯。 在一片觥筹交错中,一顿由城里人和乡下人组成的丰盛午餐开始了! 吃过午饭后,陈雅丽对陈文海说: “平时场长抠门得很,今天,为了招待你们,他大方了一把!” “这里民风淳朴,这很好呀!” “今天,我们饱餐了一顿,以后,我们可得要继续吃苦喽!”王雪纯说道。 “现在又不是旧社会,再苦也不至于吃糠咽菜吧!”陈文海说道,“我们还是知足吧!” 这里还没有通上电,到了晚上,这里到处是一片漆黑。 陈文海点上煤油灯,如豆的火焰在空旷的土屋里飘忽着,使他昏昏欲睡! 陈文海就这样度过了他在小山村的第一个宁静的夜晚! 2022年1月25日修改 第三章 陈文海来到茶场的第二天,田春旺带领几名当地农民为他们这个知青点筑隔离墙,把两间屋隔成三间屋,使男女寝室之间多了一间存放杂物的屋子。 那天,刚下过雨,路上还湿漉漉的。 陈文海挑着一担土,沿着泥泞难行的乡间小路往前走。由于过去从来没干过这样的重活,因此,没挑几趟,他就累得腰酸背疼、气喘吁吁!由于路滑,他好几次差点摔倒! 陈雅丽很关心他,再三嘱咐他:“小心,别摔倒!”。 在那个年代,由于陈文海思想进步,是抱着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思想准备来到这个小山村的,因此,他虽然累得快要趴下了,还是咬紧牙关坚持着,没有流露出丝毫的畏难情绪! 到了下午快收工的时候,忽然,王雪纯喊道:“陈文海,你快看,谁回来了?” 陈文海抬头一看,原来是杨冬生外出开会回来了,他感到一阵惊喜,连忙迎上前去和他握手。 “你终于回来了,昨天晚上,我一个人好孤单!”陈文海告诉他:“我是昨天上午来的。” “我欢迎你来!你来了,我们茶场又多了一个年轻人,就更热闹了!”杨冬生对大家说:“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今天晚上有电影!” “在哪儿放?”王雪纯连忙问道。 “在二队。” “啊?这么远!” “嫌远别去啊!” “再远,我也要去!”陈雅丽问陈文海:“你去不去?” “我当然要去啦!”陈文海对她她:“我从小就喜欢看电影!上海有很多电影院,只是由于家里穷,我很少去电影院看电影,好遗憾呀!上海有一家电影院特别有名,你知道是哪一家电影院吗?” “我又不是上海人,怎么会知道!”陈雅丽忍不住咧嘴一笑。 “告诉你吧!这家电影院叫大光明电影院。”陈文海兴致勃勃地告诉陈雅丽:“我父亲年轻的时候经常去这家电影院看电影。我父亲是老上海了,在上海待了几十年,要不是为了支援二汽建设,他根本不会离开大上海,来到这个穷山恶水的鄂西北!”接着又说道:“不过,现在十堰发展得还算可以,已经初具规模了。” “你以后还会回上海定居吗??” “我还没有想得这么远,以后再说吧!” 快要过年了,张牡丹请了探亲假回到了上海滩。 张牡丹是一个土生土长的上海姑娘,高中毕业后去了云南,在那里当了几年知青。后来,他哥哥要去十堰支援二汽建设,顺便把她的这个妹妹从云南弄到了十堰,说是让她也到十堰去当工人。张牡丹很感谢哥哥。 本来,哥哥嫂子可以不离开上海去十堰的,只是由于嫂子的家庭成分不好:嫂子的父亲解放前是上海滩一家工厂的资本家,嫂子也就成了资本家的女儿。在那个年代,嫂子是受人歧视的,同学中动不动就有人说她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从小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嫂子喜欢看《红楼梦》,非常羡慕《红楼梦》中的小姐们,说她们整天吃喝玩乐、过着神仙般的生活!哥哥娶了她,把她当仙女似的供着! 艳阳当空,微风轻拂,南京路上人潮涌动。 张牡丹和王金凤被拥挤的人群所裹挟。 “陈文海现在在那边过得怎么样?”王金凤问道。 “还能怎么样?”张牡丹说,“他们家搬到均县以后,我曾经去过他们家一次。去的时候,陈文海正准备要到农村去插队落户。现在已经过去几个月了,没有一点他的消息!我真的很想念他!” “你就去看看他呗!”王金凤笑着说道。 “我倒是想去啊!”张牡丹皱着眉头说道:“你不知道,他妈有多不讲理!我说要去看她儿子,她竟然劈头盖脑地数落我:‘你去干什么?你是他什么人?你现在还没有嫁人,如果去看我儿子,别人还以为你是他的未婚妻呢!我才不会让你当我的儿媳妇呢!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我嫂子对我说:‘你干嘛要当着沈若兰的面说你要去看她的儿子?沈若兰是上海滩上有名的雌老虎!你这不是自找没趣吗?’我已经想好了,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去看陈文海,还得让沈若兰没话说!那边有我的一个好朋友,她叫韩梅梅,是我的高中同学。我去看她的时候顺便去看一下陈文海,如果沈若兰问我为什么要去看她儿子,我就对她说:‘我不是专门去看你儿子的,是顺道路过。’我这么说,沈若兰就没话可说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王金凤夸奖道:“你真聪明!”过了一会,王金凤又接着说道:“你好幸运呀!跟你比,陈文海真是太倒霉了!你说,你们两个都是从上海到那边去的,可是,你是去那边当工人,他是去那边当农民!” “说准确一点,他是到那边去插队当知青。”张牡丹说道,“如果几年以后他能回到城里当工人,我一定会再去找他!” “找他干什么?你是不是还想嫁给他?” “如果没有他妈阻拦,我倒真想嫁给他!”张牡丹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个死老太婆,我真想掐死她!” 有一天,张牡丹对王金凤说: “我想让你陪我一起到第一百货商店去买点东西,不知道你有没有空。” “有空啊!我也正想去那里买东西呢!” 于是,她们俩乘公交车来到了上海市第一百货商店。 买完东西后,她们俩又想去外滩,便沿着南京路往前走。 她们俩来到了外滩。 倚靠在江边的护栏上,王金凤对张牡丹说: “你们俩是在1971年认识的吧?那年,他15岁,你17岁。” “是的。”张牡丹说:“我们两家是在那年离开上海的。在坐船离开上海之前,我跟我哥嫂去了一趟他家。这是我第一次去他家,也是最后一次去他家。我一见到他就喜欢上他了!我们俩快乐地说着话,时间不知不觉地就过去了!跟她待在一起,那是一种初恋的感觉!” “你以前真的没有跟别人谈过恋爱吗?” “确实没有!”张牡丹的眼里闪烁着泪花:“自从认识了陈文海,我就发现自己坠入了爱河!只要一天没见到他,我的心里就翻江倒海般地难受!” “你是真的爱上他了!” “我对他的爱是刻骨铭心的,是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说到这里,张牡丹又一次陷入了回忆之中,伴随着回忆,她的心中充满了幸福甜蜜感。 张牡丹清楚地记得—— 在“东方红8号”轮船上,陈文海不是坐在船舱里看书,就是到船舷上去观赏沿江两岸的风景。 “我听说:你从小就特别爱看书,还能写一手漂亮的好文章。虽然我也爱看书,可是,在写文章方面我就不如你了!”张牡丹对陈文海说。 “可是,我才上了两个月高中!” “这有什么关系?你到了湖北以后还可以接着上高中!”?张牡丹收敛笑容,接着说道,“其实,这年头上高中没什么意思,高中毕业以后都得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我高中一毕业就跟着同学们到云南插队落户,要不是这次我哥把我带到湖北去,也许,我会在云南那儿待一辈子!农村太苦了,有门路的人通过各种关系削尖脑袋往城里钻!有的女孩为了离开农村,不惜用自己的身体作为交换条件!有的农村干部就是利用了女孩的这种心理占女孩的便宜,尤其是那些长得漂亮的女孩更是深受其害!” 以前,陈文海也听别人说起过这方面情况,现在,从一个女孩嘴里听到这些情况则还是第一次。他似懂非懂地听着,并且为这些女孩感到悲哀。 见陈文海这么认真地听自己说话,张牡丹感到很快乐,她滔滔不绝地继续说下去,恨不得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陈文海。 “你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一定口渴了吧?我去给你倒杯水喝吧?” “你不说,我还不觉得口渴,你这一说,我还真的口渴起来了!快去倒杯水,姐姐渴得连嗓子眼都快要冒烟了!” 见陈文海一溜烟地向船舱跑去,张牡丹快乐极了。 当陈文海端着茶杯向自己走来的时候,张牡丹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陈文海连忙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你今年15岁了吧?” 陈文海点了点头。 “我刚才是不是不该和你说那些女知青们的风流韵事?”接着,张牡丹又问道, “你读过《红楼梦》吗?” “还没呢!我现在还小,读不懂《红楼梦》!” “还小?我在你那么大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读《红楼梦》了!”接着,张牡丹告诉他,“我嫂子就特别喜欢读《红楼梦》,我就是在她的影响下开始接触这部古典长篇小说的。” 当旅客们正在酣然入睡的时候,忽然,听到从喇叭里传来了播音员的声音: “旅客同志们,‘东方红8号’快要驶近武汉长江大桥了!” 陈文海被惊醒了,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揉揉惺忪的睡眼,然后,趴在床上,探出脑袋,朝睡在下铺的张牡丹喊道:“牡丹姐,你快起来!” 这时,张牡丹已经醒了,她说道:“看把你激动的,不就是轮船快要从武汉长江大桥下面通过吗?” 张牡丹拉着他的手,和旅客们一蜂窝地从船舱里涌向船舷。这时,已经是凌晨了,璀璨的灯光把周围映照得如同白昼。远远望去,大桥犹如长虹卧波。 陈文海兴奋地对张牡丹说: “真是太壮观了!以前,我只是在画报上见到过,现在,我总算亲眼目睹到了她的尊容!” 当‘东方红8号’从武汉长江大桥下面驶过的时候,旅客们不禁欢呼起来,陈文海更是兴奋得手舞足蹈。 当欢呼声停下来后,陈文海牵着张牡丹的手来到船尾,然后,两个人一起趴在船舷的栏杆上亲热地说起话来。其中,有一个旅客问道: “看你们俩这么亲热,你们俩是姐弟吧?” 陈文海连忙点了点头,“对!我们俩是姐弟!” 张牡丹用手捂着嘴一个劲地偷笑。 “你别笑了行不行?这有什么好笑的?我们俩本来就像是一对姐弟嘛!” “谁跟你是姐弟了?你姓陈,我姓张!”张牡丹在心里自言自语道:“如果说我们俩是一对恋人,那还差不多!”这样想着,便含情脉脉地看了一眼陈文海。 见张牡丹如此多情,陈文海好高兴呀! 见张牡丹还在对自己含情脉脉,陈文海忍不住脸红心跳起来,他羞红着脸低下了头。 “你真可爱!”张牡丹把嘴贴在陈文海的耳朵上,小声问道: “如果现在有一个女孩要嫁给你,你会同意吗?” “……” “你是嫌这个女孩的年龄比你大吗?” “不是!”陈文海抬起头,神情肃然地说道,“我现在才15岁,离结婚还早着呢!” “我等你!” “你别这么说!” “你不愿意娶我吗?” “……” “你不高兴了?” “没有!”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话?” “你叫我说什么呀?”陈文海严肃地说道,“你刚才对我说过的那番话可不能再对别人说!”紧接着,又加重了语气,“不能再对任何人说,包括你的哥哥和嫂子!” “这我知道!”张牡丹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怎么可能去跟别人说?我疯了?” 陈文海正坐在屋里看书,张牡丹来了,她向陈文海招招手,“你出来一下!” “什么事?”陈文海从房间里出来后问道。 “没什么事,我只是想让你出来陪我说说话。咱俩到街上去转转吧?” “好吧!那就走吧!” 他们俩一起来到了街上。 “前天早晨,在十六铺码头,我一见到你,心里就感到特别高兴!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我不知道。” “因为在这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你的一些情况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是谁告诉你的?你都知道我的哪些情况了?” “是你父母上我哥嫂家去,我在一旁听到的。”张牡丹激动地说道:“你聪明勤奋,我喜欢你!” “我看得出来,你在上学的时候一定也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照样上山下乡!” “我还不是和你一样?上大学也是我的美好愿望,可是……唉,不说它了!” “不过,我们俩还算是幸运的,因为我们俩即将成为工人,这当工人总比当知青要强得多吧!在农村每天起早贪晚、日晒雨淋,可辛苦了,你身子骨这么单薄,肯定会吃不消的,说不定连自己都养不活呢!” 2022年1月26日修改 第四章 徐荷花和周红梅正在地里干活,李雅芳回来了,她对姐妹们说:“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刚才,我在路上遇到陈雅丽了。” “这算什么好消息,我们都认识她!”?周红梅说道。 “我话还没说完呢!”李雅芳说道,“陈雅丽告诉我:他们茶场新来了一个知青,还是上海人呢!” “他叫什么名字?” “叫陈文海。”李雅芳把小辫往后一甩,“陈雅丽还告诉我:陈文海从小就爱看书,看了好多书呢!” “这么说,陈文海和陈雅丽一样,也是一个书呆子!”徐荷花说道。 “你怎么能这么说别人?难道爱看书的人都是书呆子吗?”过了一会儿,李雅芳又对大家说:“姐妹们,我还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周红梅连忙问道。 “就是,今天晚上要在我们二队放电影!”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啦!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 “那陈雅丽他们来不来?” “可能会来吧。” 二队和茶场隔着一座山,到二队看电影要翻山越岭,尽管这样,茶场的知青年还是很乐意到二队去看电影,这是因为:在那个年代,业余文化生活很贫乏,能有电影看在他们看来是一件非常荣幸的事情。 吃过晚饭后,他们一行四人拿着手电筒,兴高采烈地从茶场出发。 走在乡间小路上,陈文海有一种非常新鲜的感觉,觉得月色笼罩下的田野有一种神秘莫测的朦胧美。在夜风吹拂下,地里的庄稼发出一阵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在他听来就好象是一对好朋友在切切私语,又仿佛是一曲用小提琴演奏的小夜曲。 他们四个人有说有笑地走在乡间小路上,这使陈文海感到很幸福,仿佛又回到了中学时代,那时,他和同学们在一起是多么地快乐啊!如今,他和知青们在一起同样感到很快乐,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富有诗情画意的夜晚! 走了大约有半个小时,二队的那个知青点终于到了。 陈雅丽敲了敲门,大门“吱”的一声开了,李雅芳笑脸相迎。 “你们到底还是来了!”李雅芳笑容可掬,“欢迎你们到我们这里来做客!” “少贫嘴,赶快给我们几位上茶!”坐下后,陈雅丽对李雅芳说:“有什么好茶叶尽管拿出来,千万别舍不得!” “哪儿的话?我们怎么会舍不得呢?我们盼你们都盼不来呢!” “我们这不来了吗?” “有西湖龙井吗?”陈文海问道。 “我们这里穷乡僻壤的,哪会有这种名贵茶叶?”李雅芳打趣道:“你以为我们这里是大上海啊!”接着又对陈文海说:“我知道你是上海人!你怎么会到我们这里来插队落户?” “我们家原来在十堰,现在搬到均县来了,于是我就到这里来插队落户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这位就是陈文海同学吧?”李雅芳指着陈文海问陈雅丽。 “陈文海是在什么时候成为你的同学的?”王雪纯对李雅芳说。 “我看他太像我的同学了,所以就称呼他为同学了。”李雅芳对大家说,“我在上高中的时候,我们班有一个同学特别像陈文海。” “真的吗?” “真的,我不骗你们!”李雅芳对陈文海说,“他们几个已经来过好几次了,你可是第一次来呀!” “可不是咋的?他可是你们这里的稀客呀!”谢继红说道。 他们几个正说着话,忽然,杨冬生对大家说: “快别瞎聊天了,我们还是赶快去看电影吧!” “今天晚上,我们这里不放电影了!”周红梅推门而入。 “啊?这也太叫人扫兴了吧!”王雪纯连忙说道:“这么说,我们几个白来了!” “没有白来!”徐荷花对大家说:“在一起聊聊天不是也挺好的吗?” “就是!”李雅芳连忙说:“我们几个姐妹能这么聚在一起,这是一件多么令人高兴的事情啊!” 过了一会儿,杨冬生对陈雅丽说: “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回去什么?”李雅芳对大家说:“今天晚上,你们几个干脆就在我们这里住下来得了!” “那多不方便!”陈雅丽指了指杨冬生和陈文海,“我们女的还好办,他们几个男的怎么办?” “那还不好办?”李雅芳说道:“到老乡家里去挤一挤呗!” “我才不去呢!老乡家里多脏啊!”杨冬生问陈文海:“你愿不愿意到老乡家里去过夜?” 陈文海摇了摇头。 “看来,今天晚上,我是没办法把你们留下来了!”李雅芳说道。 李雅芳说完,大家都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李雅芳连忙对周红梅和徐荷花说:“我们几个送送他们!” 把大门锁上后,他们几个知青就沿着乡间小路向前走去。 送走了来自茶场的客人们,二队的知青们回到了自己的家。 “我还不想睡,我们几个再聊一会儿吧?”李雅芳对姐妹们说。 “我都困死了!”徐荷花连忙说:“我先睡了!” “好吧,你先去睡,我和周红梅再聊一会儿。”李雅芳问周红梅:“你对陈文海的印象如何?” “还可以吧。我觉得在他的身上有一股浓浓的知识分子味!” “现在想上大学要通过基层推荐,陈文海能被基层领导干部看中吗?” “难说!”周红梅收敛笑容,“要想被基层领导干部看中,就得在劳动中好好地表现自己,也就是说,要拼命地干活!” “陈文海体质那么弱,再拼命干活,基层领导干部也不会满意的!” 几天以后,张建国结束评法批儒回来了。 吃过午饭后,知青们团团围坐在火盆四周烤火。 陈雅丽对张建国说: “给我们讲讲你们‘评法批儒宣讲团’是怎样为当地农民进行宣讲的。” “好吧!”张建国用火钳拨了拨被烧得通红的树根,然后对大家说:“我给你们讲讲我在评法批儒过程中遇到的一些有趣的事情吧!” 讲了几个有趣的事情以后,张建国对大家说:“这次参加‘评法批儒宣讲团’,唯一的收获就是锻炼了口才。开头几次,我完全是按照事先准备好的稿子念的,后来,我讲熟悉了,不看稿子也能滔滔不绝地讲了!” “你在宣讲的时候有没有大学教授的那种感觉?”陈雅丽问张建国。 “如果我是大学教授就用不着到农村来插队落户啦!”张建国点燃一支烟,“不过,如果以后有机会上大学,我是有可能留校当大学教授的。”吸了一口烟,张建国又接着说道:“虽然我现在不是大学教授,可是,当地农民把我当成了大知识分子,我还真有大学教授的那种感觉呢!” 中午收工后,知青们迫不及待地来到了厨房里。 厨房里热气腾腾,炊事员田春霞为他们每个人盛了一碗红薯米饭。 今天早晨,他们每人只吃了一碗红薯面糊,肚子早就饿了,此刻,陈文海更是饿得前腔贴后腔,然而,面对这一碗红薯米饭,他还是不愿意马上就动筷子。 “你以前从来没吃过这红薯米饭吧?”杨冬生对陈文海说:“这红薯米饭可好吃了,又香又甜!不信,你先尝尝!” 杨冬生把红薯米饭说得如此香甜诱人,勾起了陈文海的食欲,于是,他夹起一块红薯放到嘴里嚼了嚼,觉得甜丝丝的,可是,红薯米饭毕竟还是没有纯米饭那么好吃,因此,这碗红薯米饭还是让他难以下咽。 饭桌上放着一大盆腌过的萝卜樱。 “你以前从来没有吃过这个东西吧?”杨冬生夹了一筷萝卜樱放到嘴里,边嚼边说道:“好香呀!”接着又对陈文海说:“这菜真好吃!怎么样?你要不要也尝一下?” “再好吃也比上山珍海味!”?张建国说。 “你吃过山珍海味吗?”陈雅丽问道。 “当然吃过了!” “什么时候?” “参加‘评法批儒宣讲团’的时候,那个时候,社员们就用山珍海味招待过我们。” “说具体一点。” “比如说,蘑菇啊野兔啊什么的。”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陈文海夹了一点萝卜樱放到嘴里。 “啊,又苦又涩!”陈文海在心里这样说道,“这破玩意儿怎么能和山珍海味比?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嘛!这还能叫菜?恐怕连猪都不会吃!”陈文海真想这么对知青们说,然而,当着社员们的面,他没敢说出口。 由于肚子实在太饿了,尽管饭菜这么难吃,陈文海还是勉强地吃完了一晚饭,然后,放下碗筷站了起来。 “怎么不吃了?锅里还有呀!”田春霞对陈文海说:“我们这里实在是太穷了,没什么好东西!你刚来不习惯吧?不过,以后你会慢慢习惯的。” 吃罢饭,知青们和几个当地农民团团围坐在火盆四周烤火。 外面,仍然在下着雪。 夜色笼罩下的小山村安静极了。陈文海已经习惯了大城市的喧嚣和繁华,现在,刚来到这个小山村,确实感到不习惯,不过,他认为:小山村有小山村的特点,这里的夜晚很美,一种朦胧的美。这是大城市所没有的。 由于窗户是用纸糊的,而现在窗户纸又被山风刮破了,夜风能从窗口毫无遮拦地闯进来。为了抵御严寒,陈文海拿蓑衣把窗户堵上。 陈文海伸出手掌给张建国看,张建国见他的手掌上打起了好几个血泡。 “疼不疼?” “当然疼了!” “我刚来的时候还不是和你一样,不过,现在好了!”说着,张建国伸出手掌,“你看,现在都磨起了一层老茧,简直就像老农了!我真担心以后我们都会变成老农!” 而此刻陈文海心里想的却是:“等我以后也磨出一层老茧来就好了!” 天上下起了鹅毛大雪,大片大片的雪花纷纷扬扬地从天上飘落下来。 望着在空中四处飞舞的雪花,陈文海想起了那首《沁园春·雪》。 在雪花飞舞中,陈文海兴致勃勃地朗诵起来:“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朗诵完以后,他对张建国说: “我最欣赏这首词的最后两句:‘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我也和你一样。” “真不愧是一对知识分子,不像我们大老粗,只会种地!”胖子田德贵在一旁插言道。 北风呼呼,吹到脸上刀割似地疼,手指头和脚指头冻得钻心似地疼,像要掉下来一样。 王雪纯头上戴着帽子,脖子上围着围巾,手上戴着手套,嘴里还是不停地叨咕着:“这鬼天气,简直要把人冻死!” 陈雅丽对她说:“你把自己捂得如此严实,还一个劲地说冷!” 张建国对她说:“如果让你到北方去,说不定还真的会把你冻死呢!” 杨冬生向王雪纯斜了一眼,“你怕把自己给累着,不使劲地挖土,穿再多的衣服也没用!” 为了抵御严寒,陈文海疯狂地挖土,直挖到气喘不止才被迫停下来。 休息的时候,他们跑到小树林里去捡枯枝败叶,然后点起一堆熊熊大火。 烈焰腾腾,枯枝败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好比是一首优美动听的乐曲。 他们不停地往火堆里增添树枝,火苗越窜越高。 他们站在火堆旁,感到有一股灼人的热浪迎面扑来, 身子被火烤得暖融融的,真是舒服极了! 烤了一阵火,杨冬生对陈文海说: “别再烤了,我们俩跑步吧!” “行!”陈文海痛快地答应道。 于是,他们俩便在小树林里猛跑起来,直跑到上气不接下气才停下来。 “不冷了吧?”杨冬生问陈文海。 “不冷了,我都浑身冒汗了!” 说完,他们俩都快活地笑了起来。 由于是冬天,一吃完晚饭,天就变得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了。 陈文海来到女寝室,见陈雅丽正在煤油灯下看书,便和她聊了起来。 “这里还没有通上电,晚上只能在煤油灯下看书,我真担心时间一长会变成近视眼!” “那你就少看一点书呗!或者干脆就不看书!” “我从小就喜欢看书,已经养成习惯了。如果让我现在不看书,那多难受呀!”过了一会,陈文海又对陈雅丽说:“我现在特别想念张牡丹!” “就是那个上海姑娘吗?” “是的。”陈文海说:“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就几年过去了!当年,我刚认识他的时候,她才17岁,”陈文海沉浸在幸福的回忆之中—— 当年,他们两家住在同一条船上,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陈文海和张牡丹都站在船舷上观赏沿江两岸的风景。张牡丹比陈文海大几岁,于是陈文海便称呼她姐姐。陈文海一家先是租老乡的土坯房住,后来自己搭芦席棚住,几乎每天都见面!张牡丹长得不算漂亮,可是特别爱笑,笑起来特别好看!陈文海特别爱看她笑,一看到她笑,陈文海的心里就别提多高兴了!在住土坯房的那段日子里,他们俩经常在路上相遇,他们俩并排走在路上,有说有笑的,好象有一肚子的话永远也说不完似的!他们俩就像是一对亲姐弟!不,准确地说,应该像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人!尤其使陈文海难忘的是:有一回,文艺小分队到山沟里来演节目,陈文海正在兴致勃勃地看节目,张牡丹和她的好朋友王金凤来了。张牡丹要陈文海赶快回家,她对陈文海说:“天都这么晚了,父母不放心你!”她们俩边走边说,一路上笑声不断,心情特别愉快!还有一回,在野外放舞剧电影《红色娘子军》。那天晚上,天下着鹅毛大雪,看电影的人已经散去不少,可是,陈文海仍然坚持着没走,因为他太喜欢看芭蕾舞了!他正看着,又是张牡丹和她的好朋友王金凤来了。张牡丹对陈文海说:“下这么大的雪,别冻坏了身体!你还是赶快回家吧!”陈文海说:“你看,吴清华的舞跳得多好!我再看一会儿。”可是,陈文海一看就是半个小时,而张牡丹硬是陪了他半个小时!后来,张牡丹冻得实在坚持不住了,才离开了他!说真的,陈文海喜欢和张牡丹待在一起,每当和她在一起的时候,陈文海的心里就充满了幸福甜蜜感!几个月来,陈文海没有一天忘记过她,对她的思念与日俱增!陈文海这辈子都不可能把她给忘了! 陈雅丽也爱好文学,他们俩之间有不少共同语言,无论是白天和夜晚,他们俩只要在一起,就谈得十分投机。 在这个知青点,张建国和陈雅丽都是陈文海最要好的朋友。 和陈雅丽谈了一会儿话,陈文海回到了男寝室。 2022年1月26日修改 第五章 高中毕业已经有好几个月了,然而,张慧芳还待在家里吃闲饭。 妈妈杨巧珍对她说: “你爸在二汽粉末冶金厂当厂长,如果我们全家都搬过去,虽然你也免不了要到农村去插队落户,可是,欢乐河公社离家比较近,我想:我们还是全家都搬过去吧!” “我同意!”张晓峰对姐姐说,“到那里插队你可以随时回家,如果留在长春,你就要到很远的地方去插队,想回家可就难啦!” “曹春福和韩素梅两家都已经决定搬到十堰去了,我们家也跟着过去吧!” 于是,他们三家就一起从长春搬到了十堰。 一天,张慧芳正在家里看书,韩素梅来了,她对张慧芳说: “过几天,我就要和曹春福到农村去插队落户了,你能不能跟我们一起走? “我的病还没好利索呢!现在离过年只有一个多月了,我想过了年再去。” “好吧,那你就好好地在家里养病吧!”韩素梅对她说,“我们要去的那个茶场有一个知青叫陈文海,他还是上海人呢!” “徐春生不也是上海人吗?”张慧芳说:“他认识我弟弟,他在我弟弟面前说了很多有关陈文海的一些情况。那年,也就是1971年吧,在从上海前往十堰的路上,陈文海认识了张牡丹。他们俩看上去就像是一对亲姐弟。有人说:张牡丹是陈文海的初恋情人。” “这只是传闻,未必确有此事。” “等我去了十堰以后亲自问一下陈文海,看他怎么说。” 天好不容易晴了! 一轮红日高高地悬挂在蔚蓝色的天空中。 知青们正在山上筑梯田,忽然,从山下传来了一阵汽车的鸣笛声。 陈文海连忙对知青们说: “一定是曹春福和韩素梅他们来了!” “那我们还不赶快下山去迎接?”陈雅丽对大家说道。 于是,他们一路欢笑地向山下跑去。 刚走到半山腰,他们就遇到了正向山上爬来的大队书记田向阳。 “你是不是又给我们带来了好消息?”王雪纯问道:“是曹春福和韩素梅他们来了吧?” “对!你们几个是不是下山去迎接他们?” “是啊!我们就是去迎接他们的!” “那你们就赶快下去吧!” 来到山下后,他们沿着小路向前跑去。 刚走到半路,就遇到了迎面走来的曹春福和韩素梅。 “热烈欢迎!”陈文海和曹春福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陈文海指了指曹春福,然后问韩素梅: “你们俩都是东北人吧?” “对啊,我们俩都是东北人。”韩素梅问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听别人说的呗!张慧芳怎么没跟你们一起来?” “她病了!” “那她什么时候才能来啊?” “过了年吧。” 看到杨冬生挖了一大堆石头,陈文海也想试试。可是,任凭他怎么使劲,岩石上只留下一道道白印,他感到很奇怪,便问杨冬生: “你一挖就能挖一大堆,我怎么连一小块都挖不下来呢?” “你没有掌握窍门,当然挖不下来了!” “挖石头还有窍门?”陈文海连忙对他说:“什么窍门?快告诉我!” 于是,杨冬生便为他讲起了挖石头的窍门。 后来,陈文海按照他说的窍门去挖,果然把石头挖下来了。 陈文海对他说:“你这窍门是从贫下中农那里学来的吧?看来我们到农村来还真的来对了,我们还真的应该好好向贫下中农学习呢!” 田胖子在一旁插言道:“是毛主席他老人家叫你们来的,还会有错?别看你们是从城里来的高中生,还得接受我们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陈文海不假思索地说道:“你放心好了,我们一定会好好地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在休息的时候,张建国对陈文海说: “刚才,你不该在田胖子面前那么说,你难道没看到他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吗?” “我们不该计较田胖子的态度!再说,田胖子毕竟也是贫下中农嘛!” “中国的农民就是太自私,小农意识强!他们身上还有很多非无产阶级的思想意识!” “你说得没错,贫下中农也需要改造自己的世界观!” 正围坐在火盆边烤火,田大亮和王春燕来了。 “外面好冷啊!”王春燕扑了扑身上的雪花,跺了跺脚。 “快来烤火!”王雪纯连忙让出一个座位,“你有好长时间没到我们这里来了。” “我们团支部准备了几个节目。我想:除了回乡知识青年,你们下乡知识青年也参加。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愿意?” “我愿意参加!”陈雅丽连忙说道:“我在宣传队里待过,参加过文艺汇演,还得过奖呢!” “我什么也不会,就不参加了吧?”王雪纯往火盆里添了几根树枝,“我从来就没参加过什么演出!” “我也不想参加,我什么都不会!”韩素梅边摆弄着辫梢边对大家说。 “还有我!”陈文海用火钳捅了捅树枝,“我既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 “不行,每个人都要参加!”田大亮神色严峻地说道:“这是团支部交给你们的一项重要政治任务!” “都去吧!”陈雅丽说道:“你们可以在旁边看我们排练节目,反正晚上待在家里也没什么事。” “那我们就去凑凑热闹,给你们捧捧场!”陈文海说道。 田大亮和王春燕走后,陈雅丽对陈文海说: “你帮我们改改稿吧!” “没问题!”陈文海对她说:“谱曲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你有资格安排我的工作吗?你现在还不是团员呢!” “就是!”韩素梅对陈文海说:“你就是爱管闲事!” “我这是对社会主义文艺事业负责! 到了晚上,茶场的几个知青来到了王春燕的家。 “欢迎大家到我家来做客!”王春燕笑脸相迎! “我们可不是来做客的!“陈文海对她说:”我们是来执行一项非常重要的政治任务!” “干吗这么严肃?”韩素梅“扑哧”一笑,“我们又不是来参加政治局会议!” “你严肃一点行不行?你怎么对什么事情都严肃不起来?” “你得了吧!”韩素梅笑得更厉害了,“你怎么像是一个大政治家呀!” “好了好了,都别闹了!”陈雅丽问王春燕:“我们是不是该开始排练节目了?” 王春燕拿着节目单,扫视了大家一眼,“下面,我们开始排练节目。” 在排练节目的过程中,陈文海发现:陈雅丽、杨冬生、曹春福都很有天赋,吹拉弹唱样样都行! “你那翩翩起舞的样子很迷人!”韩素梅对陈雅丽说。 “你别吹捧我了!我长得不漂亮,舞也跳得一般!” 排练了一会儿,王春燕对大家说: “今天先练到这里,明天晚上再接着练。茶场的几个知青明天还要上山干活呢!” 走在回家的路上,寒风一阵阵地迎面扑来。 “外面真冷!”说罢,王雪纯连忙解下围巾裹在头上。 陈文海抬起头看看天上,一轮明月正悬挂在茫茫夜空中。 陈文海边走边想:虽然寒风刺骨,但是这乡村的夜晚还真美! 第二天晚上,刚吃过饭,二队的知青们就来了。 “昨天晚上,你们俩怎么没去?”陈雅丽问谢继红和李雅芳。 “我病了,她有事。”谢继红边回答边指了指李雅芳,然后,又对大家说道:“姐妹们,我们现在就走吧!” “着什么急?再坐一会嘛!”王雪纯说道。 “早点去早点回来,不然的话,明天早晨又起不来了!” “把男孩们也都叫上吧!”陈雅丽对姐妹们说:“让男孩们陪我们,路上会更安全一些。” 于是,陈雅丽叫上男知青们跟她们一起上了路。 在路上,谢继红问陈文海: “你是不是特别爱看书?” “是的。”陈文海问谢继红:“你是不是也爱看书?” 谢继红点了点头。 他们各自谈了自己读过哪些书,读了那些书以后有哪些感想、体会和收获。 “张牡丹是一起跟你从上海来的吧?她对你很有好感。”谢继红对陈文海说。 “岂止是好感!”陈文海真想对谢继红说: “我喜欢她!”不过,他没好意思把这句话说出口。 王春燕家的门口亮着一盏汽灯。在这漆黑的夜晚,这盏汽灯发出的灯光显得有点刺眼。 跨进王春燕的家门,他们看到:回乡知识青年已经比他们先到一步了。 “这么多的人,都快要把你们家的屋子给挤破了!”王雪纯说道。 “人越多越好!”王春燕说道。 “为什么?” “因为快要过年了嘛!”王春燕对她说:“人越能给即将到来的春节增添喜庆的气氛!” 过了一会儿,王春燕对知青们说: “大家抓紧时间排练,在排练的过程中态度要更认真一些!” “这还用得你嘱咐吗?”陈雅丽对她说:“我们大家一定会抓紧时间,更加认真地排练节目!” 有了王春燕和陈雅丽的这番对话,知青们排练得更认真了。 2022年1月29日修改 第六章 快要过年了,茶场全体放假。 知青们早早地起了床,一吃过早饭便匆匆忙忙地上路了! 走了十几里山路后,他们来到了一条公路上。 在公路边,他们等了大约有半个小时,一辆长途汽车终于来了,他们雀跃着上了车。 虽然汽车在公路上疾驶,王雪纯还是皱着眉头对陈雅丽说: “这汽车开得也太慢了!按照这样的速度,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家啊?” “你还嫌慢?”陈雅丽对她说:“已经开得够快啦!再快,汽车就要飞起来啦!” “飞起来才好呢!” “好什么?汽车又不是飞机!” 半个小时后,汽车驶到了知青们的目的地,他们又是一阵雀跃欢呼。 “啊,我们终于到家啦!”王雪纯高兴得连蹦带跳。 “农村太艰苦了,我都不想再回去了!”韩素梅对曹春福说。 “这怎么可以呢?”陈文海说道:“在农村待了才几天,你就不想再回去了!你在决心书上是怎么说的?别忘了,你还是一个团员呢!” “我承认,我的思想境界不如你高!”韩素梅问陈文海:“难道你真的想在农村待一辈子?” “如果革命需要我在农村扎根,我就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 “你真是一个革命者!”韩素梅对他说,“就凭你这种思想境界,早该入党了!” “遗憾的是,我现在连团员都不是!” “那你就先争取入团呗!” “有的人对我有看法,我还能入团?” “他们也真是的!”陈雅丽说道:“陈文海体质这么弱,还拼命地干活,他们为什么就看不到这一点呢?” “其实,场长根本不应该让陈文海干那么重的体力活!”王雪纯说道。 “这不能怪场长,是我自己主动要求干重体力活的!” “那他们就更不应该说你怕苦怕累了!” “让他们去说好了,我不在乎!” “你真想得开,如果是我,早被他们活活气死了!”韩素梅说道。 “一个革命者就是要有博大的胸怀!”陈文海说道。 “在这一点上,我就特别佩服你!”曹春福朝陈文海伸出大拇指,“你真了不起!” 走到半路上,他们就遇到了陈春梅、陈小丽、杨艳丽、曹晓燕。 “弟弟,你终于回来了!”杨艳丽高兴得直转圈。 “这是我姐姐!”杨冬生对陈文海说:“上次你到我们家去,她正好不在。” “你好!”陈文海对杨艳丽说:“见到你我很高兴!” “这是我妹妹!”曹春福对陈文海说:“上次你到我们家去,她还没从学校回来。现在,她正在县城上高中。” “你好!”陈文海对曹晓燕说。 “你就是陈文海吧?” “对啊!你怎么知道我叫陈文海呀?” “是我哥告诉我的!我哥没少提起你!他特别佩服你的那股刻苦学习精神!” “你佩不佩服我呀?” “当然佩服了!我对你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真的?不骗人?” “骗你是小狗!” 他们继续向前走去。 “你的妹妹长得挺漂亮的!”杨冬生对陈文海说。 “你的姐姐也长得很漂亮!” “陈春梅、杨艳丽、曹晓燕都长得很漂亮,是三朵美丽的花!”陈雅丽对她们说:“就属我的妹妹长得丑!” “不算丑,还算过得去!”韩素梅插嘴道。 “这四个女孩虽然有长得漂亮的,也有长得一般的,但是,她们的学习成绩都不错!”就这一点而言,我的妹妹就不如她们了!”张建国说道。 “你可以辅导她嘛!”陈雅丽对他说。 “再辅导也没有用,她脑子笨,不开窍。” “有你这么贬低自己妹妹的吗?” 春节期间,他们几个知青互相串门,一起上县城逛商店,还到二队的知青父母家去做客。 有一天,他们来到了李雅芳的家。 “快进来,外面冷!”李雅芳把他们迎进了屋。 “妈,这几位就是茶场的知青!”进屋后,李雅芳向父母介绍道。 “这位就是陈文海吧?”吕秋菊指了指陈文海,问自己的女儿。 “对,他就是陈文海。”李雅芳回答道。 “雅芳没少在我面前提起你!她总是夸你爱学习,聪明!”吕秋菊说道。 “现在什么都别去想,好好地在农村锻炼,把身体锻炼得棒棒的,这比什么都要强!”李朝晖说道。 离开李雅芳的家后,他们几个又去了谢继红的家。 来到谢继红的家,谢继红同样是笑脸相迎。 “这真是一个典型的知识分子家庭!”张建国对谢继红说,“我真羡慕你!” “我还羡慕你呢!”谢继红说:“你爸是厂里的党委委员,你是典型的干部子弟!” “我宁愿出生在平民百姓家!” 从谢继红的家里出来后,陈文海对张建国说: “你好象对自己的家庭出身不满意!” “有那么一点吧!” “是干部子弟又有什么不好?其实,在社会主义国家,官员都是人民的勤务员!” “你不懂!干部子弟有干部子弟的烦恼!” “张建国的心情我完全能理解!”陈雅丽对陈文海说:“正是由于张建国和杨冬生都是干部子弟,他们之间才产生了很深的矛盾。你难道没有看出来吗?” “我早看出来啦!不过,我认为:我们现在是在一个锅里吃饭,应该友好相处。”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杨冬生根本没有一点诚意!”张建国皱着眉头说道。 在以后的日子里,正是由于张建国和杨冬生之间有矛盾,他们俩都极力拉拢陈文海,想让陈文海成为自己的盟友,而陈文海呢,却始终站在“中立”的立场上,于是,他们俩都对陈文海产生了不满。 在一年多的知青生活中,虽然陈文海一直表现很不错,张建国和陈雅丽也尽了最大的努力,但是,由于杨冬生的参与、策划和挑唆,使团支部、场长和部分当地社员对陈文海的误会越来越深,造成陈文海始终未能加入团组织,这不能不说是陈文海政治生活中的一大悲剧! 在回来的路上,他们遇到了张慧芳。 “你长得真漂亮!”陈雅丽一见到张慧芳,就这样夸奖道。 “我漂亮吗?”张慧芳被她夸奖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你确实长得很漂亮!不信,你去问陈文海!唉,陈文海,你说张慧芳长得漂亮吗?” 陈文海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 说心里话,陈文海也认为张慧芳长得很漂亮,只是由于初次见面,不便于当面夸奖她,再说,他也没有这种习惯。 晚上,陈文海来到张建国的家里,张建国这样对他进行试探: “遇到漂亮的女孩,你会不会动心?” “我现在只想在农村好好地锻炼。” “遇到张慧芳这么漂亮的女孩,你不会动心吗?”张建国进一步试探道。 “你会动心吗?”陈文海问道。 “现在是我问你,你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过了一会,张建国又对陈文海说: “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喜欢她吗?” “说不喜欢是假话!其实,我还是蛮喜欢她的!” “我说嘛,哪有男人不喜欢美女的!” “我喜欢她可不仅仅是由于她长得漂亮!”陈文海接着又说道: “张慧芳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孩,我听说她在上学时学习成绩很优秀!” 第二天,在陈雅丽的家里,她这样问陈文海: “你喜欢张慧芳吗?” “有一点点吧!” “那就让她做你的媳妇呗!”陈雅丽说道。 过了一会儿,陈雅丽又问陈文海: “如果你想娶她,你父母会同意吗?” “这么漂亮的女孩怎么会不同意?”王超英插嘴道。 “在我的母亲面前,你们最好不要提张慧芳的名字!”陈文海皱着眉头说道。 “你爸忠厚老实,而你吗呢太霸道!”陈雅丽忧心忡忡:“我真担心,你妈会激烈地反对你们俩好!” “她已经开始反对啦!说什么,凡是长得漂亮的女孩都是狐狸精,要我千万别上当!” “完了完了,这下你们俩可成不了夫妻了!”陈雅丽直着喉咙喊道。 “你喊什么呀!”王超英嗔怪道:“你哪像一个大家闺秀?”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大家闺秀!难道女孩子家非要温文尔雅吗?” “几千年的封建社会就是这么要求女孩子的!” “可是现在已经不是封建社会了呀!” 2022年1月29日修改 第七章 春天来了,山坡上开满了各种各样的野花,有叫得出名字的,有叫不出名字的,它们竟相怒放,姹紫嫣红,引来蜂飞蝶舞,百鸟欢唱,恰似一幅美好的春光图! 门前的一条小河一路欢唱,把春天的喜讯告诉给山里的人们。 经过几个月来的战天斗地,他们终于在山上筑起了层层梯田。 有一天,他们正在梯田上平整土地,忽然,从山脚下传来了一阵锣鼓声,陈文海连忙对知青们说:“一定是张慧芳来了!” 知青们便争先恐后地向山下跑去。 远远地,他们就看到了欢迎的人群,有的扛着红旗,有的在敲锣打鼓,人人脸上洋溢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好热闹的欢迎场面啊!”陈文海忍不住赞叹道。 他们来到汽车旁,陈文海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汽车上的张慧芳,连忙对她说: “我们终于把你盼来了!” “欢迎场面如此隆重热烈,原来是厂长家的千金大小姐来了!”张建国对张慧芳说。 “好妹妹,你能到我们这里来插队,我真是太高兴了!”陈雅丽对张慧芳说。 陈文海看了看周围的人群,问张慧芳: “今天和你一起来的人可真不少啊!他们都是谁呀?” “他们是我们知青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张慧芳告诉他。 快开饭的时候,陈文海来到厨房,见张慧芳正坐在火盆旁边烤火。 陈文海仔细打量着张慧芳,见她身材娇小,头上梳着两条小辫,脖子上围着一条红绿相间条纹的围巾,上身穿着一件红底白花的棉袄,下身穿着一条红色的灯芯绒棉裤,脚蹬一双红色的灯芯绒棉鞋。 再看她的脸,喜悦中透露着一丝忧愁。 进屋后,陈文海朝张慧芳笑了笑,张慧芳也朝他笑了笑。 站在门边的徐春生见此情景,便对朱振华说: “他们俩这是什么意思啊!” 这句话正好被陈文海听见,他对徐春生说: “你是谁啊?谁让你进来的?” 张慧芳连忙对陈文海说: “我忘了介绍了,他叫徐春生,也是上海人。” “原来你也是上海人啊!”陈文海说道。 “阿哥,我们俩都是上海人呀!”徐春生说道。 过了一会,徐春生又对陈文海说: “我认识张牡丹。她原来也打算要过来的,只是由于你妈反对,她才没敢来。你妈是上海滩上有名的雌老虎,谁都不敢惹她呀!” 说到这里,徐春生指了指张慧芳,又接着对陈文海说道: “刚才,我看到你们俩那副表情,很是为你们俩担心呀!” “你担心什么呀?”陈文海指了指张慧芳,“我们俩才认识不久!” “可是有人说:你已经看上张慧芳了!” “我看上张慧芳了吗?”陈文海看着张慧芳对她说:“我喜欢的是张牡丹,你一定听说了吧?” “你是不是想娶她?”张慧芳说道:“可是我听说:张牡丹现在已经有男朋友了!” “那是她做给我妈看的!”陈文海说道:“我妈不想让她嫁给我,于是就在她面前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这么说,我以后也得当心点了!”张慧芳问陈文海:“如果以后有人到你妈那去瞎说,你妈会不会到我们这里来闹呀?” “这倒是有可能的呀!”陈文海说道:“所以,我们俩要保持一定的距离!” “我的妈呀!”张慧芳吐了吐舌头,“你有这样的妈,有哪个姑娘敢嫁给你呀!” 到了晚上,陈文海对陈雅丽说: “刚才,我妈又在我面前唠叨,说什么,张慧芳是厂长的女儿,叮嘱我不要胡思乱想!我真是烦透了!” “你现在又不是和父母在一起生活,明天一早他们就得走!”陈雅丽对他说:“有我们和你一起朝夕相处,你的烦恼一定会越来越少,你一定会活得越来越快活!” “这我相信!几个月来的生活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我想:张慧芳来了,你会活得更快活!” 他们俩正说着话,韩素梅和张慧芳迎面向他们俩走来,等走近后,陈雅丽问张慧芳: “你爸喜欢陈文海吗?” “我不知道。管他喜欢不喜欢呢!在这里,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我们!” “我就喜欢你这种性格!”陈文海对张慧芳说。 “叮当叮当”,山坡上一片打钎声。 陈文海从张建国手里接过了锤子,陈雅丽连忙对他说: “我怕你会把锤子抡到我的胳膊上!” “我不怕!”王雪纯从陈雅丽手里接过钢钎,然后对陈文海说:“我扶钎,你抡锤子!”。 其实,陈文海也怕把锤子抡到别人的胳膊上,因此,当王雪纯从陈雅丽手里接过钢钎后,他仍然傻站着不动。 王雪纯对他说: “连我这个女孩都不怕,你还怕什么呀?” 既然王雪纯这么说,陈文海也就不再犹豫了,于是,他横了横心,举起了大铁锤,可是,抡到半空就停下来了。 “你怎么啦?” “我怕!” “怕什么?我相信你一定不会把锤子抡到我的胳膊上的!” “真的不会吗?” “真的不会!” “那我就开始了!” 说完,陈文海举起大铁锤抡了下去,然而,他一连抡了好几下,都没能使锤子落到刚钎上。 “你怎么老是抡空啊?你会不会抡锤子啊?” “我还是怕把锤子抡到你的胳膊上!” “哎呀,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罗嗦?!”王雪纯不耐烦地对他说,“只要你对着刚钎抡下去,怎么会把锤子抡到我的胳膊上呢?!” 陈文海再次举起了大铁锤,鼓足勇气对着刚钎一锤抡下去!只听“当”的一声,锤子总算落到了刚钎上! 陈文海高举大铁锤接二连三地向钢钎抡下去,每次都使大铁锤准确无误地落到钢钎上! 正当陈文海陶醉在胜利的喜悦之中时,那柄大铁锤没有落到钢钎上,而是落到了王雪纯的手上! “哎哟!”王雪纯尖叫了一声,连忙仍掉了钢钎,缩回了胳膊,用一只手捂住另一只手,泪珠也随着从她的脸颊上一串串地滚落下来。 见此惨状,陈文海当时就吓懵了,泥塑木雕般地待在那里! 陈雅丽闻讯后连忙赶了过来,见王雪纯手上的鲜血正在往下滴,岩石上留下了一片殷红的鲜血。 见陈文海呆呆地站在一旁,陈雅丽苦笑了一下,然后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陈文海心里完全明白:此刻,面对此情此状,陈雅丽根本无法找出什么合适的词语来表达她复杂而微妙的内心世界! “走,赶快到医务室去包扎一下!”说着,陈雅丽掏出手绢擦去了王雪纯脸上的泪珠,用王雪纯的手绢把她那受伤的手包扎起来,然后,陪着她一步一步地向山下的医务室走去。 望着他们俩远去的背影,陈文海长长地吁了口气。 在去医务室的路上,陈雅丽对王雪纯说: “陈文海那么文质彬彬的,一看就知道他是一个书生,哪是干那种活的料?除了你,我们哪个女孩敢跟他搭配干那种活?我看你真是傻得可爱!” “你别再说下去了行不行啊!”王雪纯看了一眼包扎在手上的被鲜血殷红的手帕,觉得她的那只受伤的手似乎还在隐隐作痛,便咧着嘴说道:“我这是自作自受呀!那个书呆子,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他!” “你收拾他干什么呀?”陈雅丽撇了一眼王雪纯,“他又不是故意的!你能不能温柔一点!你这么凶神恶煞、龇牙咧嘴的,看以后哪个男人敢娶你!” “要说起温柔,我们这几个女知青里头恐怕要数张慧芳最温柔了!”说到这里,王雪纯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等笑够了,王雪纯又接着说道:“你看张慧芳那个小模样,哪个男人不会对她动心!依我看,陈文海那小子已经对她动心了!”说到这里,王雪纯忍不住看了一眼陈雅丽,然后对她说:“陈文海喜欢张慧芳,你会不会吃醋啊?” “我吃哪门子醋啊!”陈雅丽说道:“要说吃醋也轮不到我啊!难道你不知道陈文海真正喜欢的女孩是谁吗?”说到这里,陈雅丽停下顿不说了。她望了一下远方起伏的山峦,然后若有所思地说道:“也不知道张牡丹现在知不知道我们这里的情况,如果她知道陈文海现在已经移情别恋了,她会怎么想!” 没过多久,陈雅丽和王雪纯的这次谈话内容传到了陈文海的耳朵里,陈文海皱着眉头对陈雅丽说: “要说移情别恋,这可不是我的初衷!我也没想到张慧芳会闯入我的生活!我现在很苦恼,我不知道我现在该怎么办!张牡丹现在离我那么远,我根本见不着她!”停顿了一下,陈文海又接着说道:“如果不是我妈一定要把家搬到均县来,也许我现在还能经常见到张牡丹!说心里话,我真正想娶的是张牡丹,而不是张慧芳!虽然她们俩都很可爱,可是,张牡丹毕竟是一个上海姑娘啊!哪个上海小伙子不想娶一个上海姑娘?” “这我完全能理解!”陈雅丽说道:“现在令人担忧的是:有的人喜欢嚼舌根,说你吃了碗里的还望着锅里的,甚至有人说你是见一个爱一个,说你是一个花花公子!” “这是哪跟哪呀!”陈文海慷慨激昂地说道:“现在又不是30年代的上海滩,再说我又不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花花公子跟我根本沾不上边嘛!有的人就喜欢瞎联系,把两个根本不相关的事情联系在一起!我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沐浴着党的阳光茁壮成长,怎么能跟30年代的上海滩上那些花花公子相提并论?” 留下一个人点炮,其余的人都躲得远远的,生怕炸飞起来的石头会落到自己的脑袋上! “轰隆隆,轰隆隆……”王雪纯指着空中被炸飞起来的石头对陈雅丽说:“你快看,石头都飞上天了!”话音刚落,一块石头不偏不倚地正好落在她们俩的面前!“我的妈呀!这破石头怎么会飞得这么远?吓死我了!”说着,王雪纯连忙用棉袄蒙住了自己的脑袋。 “怕什么?石头又没有落到你的脑袋上!”陈雅丽说道:“你真是一个胆小鬼!” “等落到脑袋上就晚了,恐怕连小命都会保不住了!” “怕死鬼!”陈文海对王雪纯说。 “你不怕死?” “我不怕!我们革命战士都不怕死,只有叛徒才会怕死!” “你拐着弯地骂我!我饶不了你!”说着,王雪纯就伸出拳头要去打陈文海。 陈文海连忙站起身来逃跑,边逃边说道:“好男不跟女斗!” 到了晚上,陈文海对陈雅丽说: “我一想起白天王雪纯那副滑稽的模样就想笑,她怎么那么单纯幼稚啊!你看她那副傻乎乎的模样,哪像是一个中学生啊!” “她曾经得过脑膜炎,大脑被烧坏了!” “原来是这样啊!” “你以后别跟她一般见识!她就是一个傻姑娘!” “不过,她傻得可爱呀!” “可爱什么?她就是一个傻了吧唧的傻姑娘!她就知道整天傻吃傻睡,干活的时候冷不丁冒出一句傻话,让人笑疼了肚子!” 2022年1月29日修改 第八章 吃过早饭后,他们扛着劳动工具向山上走去。 他们每天的任务是:在一片荒山野岭上开山炸石,用炸下来的石头垒成梯田,然后再在梯田上种上茶树。虽然这样的劳动对于他们来说是繁重的,可是他们充满了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 他们用炸药从山上炸下了不少石头。 看到陈文海和陈雅丽抬着石头一路摇摇晃晃的样子,张建国连忙对陈文海说:“你休息一会儿,我来!”说着,便从他的肩膀上接过了扁担。 “你也该休息休息了!”见陈雅丽额前的刘海都被汗水粘住了,杨冬生也从她的肩膀上接过了扁担。 见杨冬生走远了,王雪纯对陈雅丽说: “杨冬生对你还怪体贴的!他是不是想娶你啊!” “别瞎说!”陈雅丽说道:“他就是想表现一下自己,以此证明自己是一个男子汉!他哪会懂我的心!如果哪天我嫁人了,也绝不会嫁给他!” 在抬石头的时候,杨冬生不小心把张慧芳垒的一段梯田踩垮了,便对她说:“你这梯田是用豆腐渣筑起来的吗?” “豆腐渣能用来筑梯田吗?”张慧芳瞪了一眼杨冬生,“你不就是看我不顺眼吗?你故意踩垮了我筑的梯田还不罢休,还如此出言不逊!你到底想干什么呀?” “我不就是跟你开个玩笑吗?”杨冬生说道:“我干嘛要故意踩坏你筑的梯田?我是吃饱了撑的吗?如果是陈文海踩坏了你筑的梯田,你一定不会在意,也许还会感到高兴呢!”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杨冬生嘿嘿一笑,“谁不知道你喜欢他?无论他做错了什么事你都会原谅他!” “你真啰嗦!”张慧芳说道:“我喜欢谁好像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在筑梯田的时候,陈文海垒的“堤坝”老是垮,一点儿也不结实。 田富贵对陈文海说:“要使垒的‘堤坝’往里斜一点,大石头之间的缝隙要用小石头塞紧,还要边垒“堤坝”边填土,这样垒的‘堤坝’才会坚固结实。” 陈文海按照田大叔的指导筑梯田,“堤坝”果然坚固结实了,即使你使劲用脚踩也垮不了了。 张慧芳来了。她故意在陈文海筑的梯田上使劲地蹦,以此来检验陈文海的“产品”是否合格,不料,她一不小心从上一层梯田摔到了下一层梯田上,半天爬不起来,陈文海吓坏了,连忙扶她起来,她羞得满脸通红。 田胖子走到张慧芳身边对她说: “你脸红什么?陈文海那小子就喜欢表现自己!他这是在向你献殷勤呢!你是不是打算以后要嫁给他呀?我可听说了,他真正想娶的可不是你,难道你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吗?” “我可不想再听你胡说八道!”张慧芳说道:“你这么乱七八糟地乱扯一通,难道不怕我去告你的状吗?我爸是二汽粉末冶金厂的厂长,如果他知道你欺负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我哪敢欺负你呀?”田胖子龇牙咧嘴地说道:“你是厂长家的千金大小姐,我巴结你还来不及呢!我刚才说的是真心话,我不想让你竹篮打水一场空!谁都知道陈文海一门心思想娶一个上海姑娘,他一心想去娶张牡丹!其实要我说,你哪点都不比张牡丹差,陈文海那小子就是一根筋!上海姑娘有什么好?上海姑娘不就是说起话来嗲一点吗?不就是喜欢在男人面前撒娇吗?” “你知道的还挺多的!”听田胖子说了这么一大串,张慧芳忍不住“咯咯”地笑起来。“你到底是听谁说的呀?你这个死胖子!” “我就是去了几趟十堰!”田胖子眉开眼笑地说道:“那里有很多上海人,我经常听他们谈论上海姑娘!我也见过几个上海姑娘,她们说起话来确实嗲声嗲气的!” 吃过午饭后,田春旺对知青们说:“今天下午,我们上山摘桃子。” 后山上有一大片桃林,这是茶场为了增加收入、改善生活办的一项副业。 来到山上后,知青们见桃树上已经结满了桃子。 “这些桃子好小啊,哪有城里的桃子大!”陈文海见这些桃子长得只有乒乓球那么大,感到很好笑。 “我们这里是山区,土壤贫瘠,结出来的桃子当然就小了!” “这么小的桃子能吃吗?” “能不能吃,我们尝尝不就知道了吗?” 于是,陈文海和杨冬生便各自从树上摘了一个桃子。 摘下桃子后,陈文海见桃子上长满了绒毛,便对杨冬生说: “这么多绒毛,怎么吃啊!” “你就不能擦一下?” “用什么擦?” “手绢、衣角、树叶什么的都可以啊!” “那也擦不干净啊!如果用水洗一下就好了。” “这山上哪有水?”杨冬生把桃子往身上蹭了几下,咬了一口,然后对他说:“就这么对付着吃吧!” “这种吃法,把绒毛都吃到肚子里去啦!” “管它呢!”杨冬生又咬了一口,“这种吃法死不了人,你怕什么?” “是死不了人,可是这种吃法也太不卫生了吧!” “这里是乡下,又不是城里,我们顾不了那么多了!” 见杨冬生一连吃了好几个,陈文海尝得直流口水,忍不住掏出手绢,想用手绢把桃子擦干净以后再吃,掏出手绢后,嫌手绢太脏,又想用衣角去擦,低头一看,衣服那么脏,心想:用这么脏的衣服擦桃子,恐怕会把桃子越擦越脏啦! 杨冬生见陈文海磨蹭半天都没能吃上桃子,便笑着对他说: “你就不能用树叶擦一下?” “这种吃法真新鲜!”陈文海从树上摘下一片树叶,边擦桃子边笑着说道。 陈雅丽、王雪纯、韩素梅、张慧芳过来了。 王雪纯见地上有好几个桃核,便问杨冬生: “这些桃核都是你吃剩下的吗?” “对啊!”杨冬生咬了一口桃子,又把一个桃核扔到地上。 “你真是一个小馋猫!好象八辈子都没有吃过桃子似的!” 陈雅丽见陈文海用树叶擦了桃子后正要往嘴里送,便笑着对他说: “这么吃多不卫生啊!” “我们这里是穷乡僻壤,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你也不怕拉肚子?”张慧芳说道。 “杨冬生,这种吃法会不会拉肚子?”陈文海问道。 “我不知道,也许会吧。” 听杨冬生这么说,陈文海又犹豫起来了。 张慧芳走到陈文海身边,笑着对他说: “我们到那边去说说话!” “好吧!” 见陈文海手里还拿着桃子,张慧芳连忙对他说: “你怎么还舍不得把这破桃子扔了?” 说着,便夺过桃子使劲扔到地上。 “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小的桃子!喂猪还差不多!”张慧芳说道。 “那杨冬生岂不成了猪吗?”陈文海说道。 知青们跟着场长在地里挖白菜。 天又阴起来了,好象要下雨,陈文海对陈雅丽说: “这天就像猴子的脸,说变就变!” “这一下雨,我们又得戴斗笠、披蓑衣了。”陈雅丽问陈文海: “戴上斗笠、披上蓑衣后像不像当地农民?” “有一点像。” “幸亏是有一点像,如果完全像那就糟了!我可不想让自己变成一个当地农民!” “你长得这么漂亮,怎么能变成当地农民呢?”陈雅丽对张慧芳说, 然后,陈雅丽又问陈文海: “我这话说得对不对?” 陈文海笑了笑没有回答。 “张慧芳,你的脸好红啊!”陈雅丽说道。 张慧芳含情脉脉地看了陈文海一眼。 “你们俩真是天生的一对!” “你说什么呢!”张慧芳的脸羞得更红了。 见此情景,陈文海不禁脸红心跳起来。 今天下午又是阴天,知青们跟着场长到后山上去挖红薯。 由于大米和面粉等细粮不够吃,他们在后山上种了一些红薯。 陈文海边挖红薯边问韩素梅: “你吃过红薯吗?” “在黑龙江的时候没有吃过,到湖北来以后吃过。” “你觉得好吃吗?” “还可以吧,比窝窝头和高粱米要好吃一点。” “你喜欢吃红薯吗?”陈文海问张慧芳。 “偶尔吃一两顿还可以,吃多了就不新鲜了。” “你们东北的大米很有名!不过,我们湖北的大米也很有名!” “你说话的口气好象你是一个湖北人。”陈雅丽对陈文海说。 “湖北是我的第二故乡!” “听你说话的口气,你好象已经爱上我们湖北了。”陈雅丽从地里挖出了一个红薯,然后对陈文海说:“武汉有黄鹤楼,如果以后有机会,你应该去看一下!” “你是在武汉长大的。你是不是为自己是一个武汉人而感到自豪?” “这还用说?” 这次闲聊使陈文海感到很开心,因为他已经离开上海好几年了,已经好几年没有跟上海姑娘们在一起闲聊了!他自言自语道:“我就权且把这次闲聊当成是在跟上海姑娘们闲聊!她们虽然来自五湖四海,不是上海姑娘,可是同样很可爱!外地姑娘有外地姑娘的特点!” 有一次,陈文海这么对妹妹说: “我在农村认识了那些外地姑娘,我跟她们在一起的时候同样很快活!现在,我已经适应了那里的环境!” 陈春梅对哥哥说: “我早就对你说过:你会适应那里的环境的!现在证明我的这一预言是完全正确的!你就跟她们好好地相处吧!” “现在美中不足的就是我不能再经常见到张牡丹!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我好想念她呀!要不是我妈从中作梗,我一定会去娶她!你说,张牡丹会明白我的这一心思吗?” “她当然会明白了!她又不是傻子!” 2022年1月29日修改 第九章 张慧芳刚走到门口,就见来了四个女孩,连忙问道: “你们是二队的知青吧?” 李雅芳、谢继红、徐荷花、周红梅边往里走边对她说: “我们就是二队的知青,是专门来看你的!” “我有什么好看的?” “你可是我们这里名闻遐迩的大美女呀!” “我什么时候成了大美女?言过其实呀!” 张慧芳刚说完这句话,陈文海就进来了。 “你们来了。”陈文海朝她们四个人笑了笑,然后问张慧芳:“我借给你的那本书你看完了没有?” “还有一点没看完。” “张慧芳是不是喜欢陈文海?”李雅芳悄悄地问陈雅丽。 “这我可不知道!”陈雅丽对她说:“你应该去问张慧芳!” 李雅芳来到张慧芳的身边,然后把嘴贴在她的耳朵上问道: “你喜欢陈文海吗?” “你怎么想得起来问我这句话?” “我听很多人这么说,想证实一下!”李雅芳撒娇道:“好妹妹,你跟我说说嘛,我就是想知道嘛!” “这个问题嘛,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的秘密呀!” “秘密?大家都已经看出来啦!” “既然大家都已经看出来了,为什么还要来问我?多此一举嘛!” 闲聊了一会儿,谢继红对陈雅丽说: “下午我们还要下地干活,我们该走了。” 在送客的路上,陈雅丽对她们说: “你们以后可要常来呀!” “我们以后一定会经常来的!”谢继红说: “希望你们也能经常到我们那儿去做客!” 她们正往前走,迎面遇到了王大山、王春燕、王天亮、田春霞。 “你就是团委书记王大山吧?”陈雅丽问道。 “对啊!你是怎么知道的呀?” “是张建国告诉我的,他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你们俩是好朋友吧?” “这也是张建国告诉你的?” “是的!张建国很佩服你,说你有学问!” “我只不过是多读了几本书而已。张建国和陈文海才是真正的有学问!” 王大山、王天亮、王春燕、田春霞都是回乡知识青年,在团组织里头都有他们的职务。等他们几个走远后,陈雅丽对谢继红说: “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到农村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 “这话像是陈文海的口气!”李雅芳说道。 陈文海正在煤油灯下看书,张建国进来了。 他举了举手里的一本书对陈文海说: “这是我替你借的一本书。” “是替我借的?” “当然是替你借的!你还不相信?” “相信相信!” 陈文海见这本书纸页发黄,封面破烂不堪。 “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你别看它破,它可是我国古典文学名著啊!” 陈文海翻了翻,见书里有唐僧、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等人物形象,便对张建国说: “原来是《西游记》啊!在城里,这些封资修的玩艺早被送到造纸厂化为纸浆了,我们这里竟然还会有人保存着这样的书!” “这是我费了好大的劲才弄来的,你应该好好地读一读!” “你就不怕我中毒了?” “你不是说你是一个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吗?难道还怕中毒?” “我当然不会怕!”陈文海挺了挺胸,“我已经树立了马克思主义的世界观,对这类玩艺有政治抵抗力!” “你在看什么书?看得如此专注!” 陈文海抬起头来,见是张慧芳来了,便对她说: “这本书你也许已经看过了!” “是《红楼梦》吧?” “不是!”说着,陈文海便把手里的书递给了她。 “原来是《西游记》啊!我都看过几百遍了!” “你是不是很喜欢这本书?” “凡是中国人都喜欢这本书!你看完了后借我看一下。” “你不是已经看过几百遍了吗?” “我想再看一遍嘛!”张慧芳撒起娇来。 陈文海从抽屉里拿出《征途》,对张建国说: “这部长篇小说写得真好,你也应该看一下!” “好什么呀?哪能跟过去的那些长篇小说相比!” “你总是留恋过去!你真的应该好好地改造自己的世界观!” “你批评得对,我一定虚心接受!”张建国接过陈文海手里的书,“你说这部长篇小说写得好,我怎么没看出来呀?” “真实地反映了我们知青的生活!” “写了上海知青的生活!” “我是上海人,所以,我在读这部长篇小说的时候感到很亲切!” “这部长篇小说里有上海方言,我觉得很有意思!”张建国用上海方言说道:“‘阿拉上海人,鼻头下头有一张嘴巴’!” “这是《征途》里的一个上海知青说过的话。”陈文海说道:“你学得倒挺快!不过,你这上海话说得一点都不标准!” “我哪能跟你比?”过了一会,张建国又说道:“你是从上海过来的,见多识广,跟你比,我就是井底之蛙了!均县这个小地方简直没法跟上海比呀!我从来没有去过你们大上海,就是一个乡巴佬!你是不是特别看不起我?” “我并没有看不起你!你想多了!” “那次去公社开会,我听别人提到了张牡丹。你们两家是一起从上海过来的吧?” “是的,不过,她的运气比我好。她现在在二汽车桥厂上班。” “当工人有什么好?过去有几个人愿意当工人的?” “这就叫此一时彼一时。当工人总要比当农民强得多吧?很多人宁愿挤破头也要往城里钻,到了城里就有可能当上工人呀!” 看了一会儿书,张建国感到很疲倦,便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伸完懒腰后,他对陈文海说:“任何一门科学都是一个完整的体系,然而,现在编的那些中学课本,根本不成体系,科学被他们割裂得支离破碎,就像是一个大活人被他们肢解了!” “这是改革的产物。”过了一会儿,陈文海又说道:“现在编的那些新课本还处于试用期,肯定有不完善的地方。这一点儿也不奇怪!” “这不是完善不完善的问题!”张建国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现在编的中学课本就是使科学变成了非科学,这样的课本只能使学生学到一点零零碎碎的知识!过去编的那些中学课本多好,循序渐进,由浅入深,很有系统性!” 这时,正好陈雅丽来了,张建国问她: “你喜欢过去编的那些中学课本吗?” “喜欢!” “现在编的那些中学课本你也喜欢吗?” “不怎么喜欢。” “为什么?” “我说不清楚。” “你们俩都留恋过去编的那些中学课本,对现在编的新课本还不适应。”过了一会儿,陈文海又说道:“我正儿八经地学到一点知识是在一至三年级!复课闹革命后,由于课堂纪律不好,政治活动和参加劳动的时间又太多,因此,我在学校没学到多少知识!来到十堰后,我没有接着上学,而是待在家里坚持自学,还真学到了不少知识呢!” “自学一定很不容易吧?”陈雅丽说道。 “那当然啦!我在自学的过程中遇到了不少困难,坚持下来靠的是顽强的毅力!” “在这一点上,我特别佩服你!”陈雅丽对他说。 张慧芳进来了,她对陈文海说: “在这一点上,我也特别佩服你!” “那你们就应该向我学习呀!”陈文海跟他们俩开玩笑。过了一会,又对他们俩说:“上初中的时候,班里曾经讨论过这么一个问题:在取消留级的情况下怎么提高教学质量?可是,讨论来讨论去也没讨论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我认为:学习要有压力,而留级就是一种压力!现在学校取消了留级,及格不及格都一样升学,学生还会有什么压力吗?” “我完全同意你的这一观点!”张建国问陈雅丽,“你同意吗?” “我当然同意啦!”陈雅丽说道。 “我也同意!”张慧芳说道。 2022年2月2日修改 第十章 今天天气很好,艳阳高照,春风送暖。 吃罢午饭,几个知青开始办墙报。 早在上海的时候,陈文海就是班里的政宣组成员,负责班里的黑板报。那时,班里每周都要更换一次黑板报的内容,几乎每次更换都有他写的文章(大部分是“小评论”)。今天在知青点办专刊,正好是发挥他特长的好机会,不但排版完全由他负责,而且他还写了两篇文章。 在谈体会的那篇文章中,陈文海这样写道—— 我们知识青年到农村来不仅仅是为了干农活,还要学习贫下中农为革命种田的好思想、好品德。 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这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我们知识青年要为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贡献智慧和力量。我们要认真看书学习,用革命理论指导革命实践。不以革命理论为指导的实践是盲目的实践,不学好革命理论是干不好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的。无论是在战争年代,还是在和平时期,我们都要重视革命理论的学习。 王志远去看一个亲戚,正好来过这里。跟他同行的有朱振华。 王志远看了一遍陈文海写的这篇文章后对朱振华说: “这小子又卖弄他的学问了!他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学问!这个上海滩上的小流氓,我总有一天要收拾他!” “你怎么收拾他?你又不是这里的社员!” “我可以让田春旺收拾他呀!”王志远得意洋洋地说道:“你还不知道吧?田春旺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我一发话,田春旺准听我的!” “那我们俩先去他家吧!” 正说到这里,陈文海从屋里走了出来。 刚才,他已经在屋里听到了他们俩的对话,王志远说的那些话使他感到很奇怪,便忍不住从屋里走了出来。 陈文海走到王志远身边气愤地对他说: “你刚才说我是上海滩上的一个小流氓,你这么说有什么根据吗?” “嘿嘿,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你能把这个人的名字告诉我吗?” “是你们家的一个邻居,叫什么名字我记不清了。” “听口音你不是上海人,你怎么会认识我们家的邻居?” “上海那边有我的一个亲戚。”王志远恶狠狠地说道:“我们这里可没有烂苹果让你偷呀!实话告诉你吧!你小时候在上海的一言一行我知道得一清二楚!你可以在这里伪装进步,可是逃不出我的法眼!你还是老老实实地接受劳动改造,别一天到晚没事找事!你动不动就唱高调,难道就不怕有一天我向他们揭穿你的老底?” “你别威胁我!我根本不怕你!”陈文海挺直了胸脯器宇轩昂地说道:“我小时候的那点事根本不值一提,你别小题大做!你说我是上海滩上的小流氓,依我看,你才是真正的上海滩上的小流氓!” “这跟我挨得上边吗?我又不是上海人!”王志远嘿嘿一笑。 “你确实不是上海人,可是,你在上海待过一段时间,于是就变成了上海滩上的小流氓!” 听到他们俩吵架,杨冬生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走到陈文海身边拍了拍陈文海的肩膀,然后横眉立目地对陈文海说: “不许你这么跟王志远说话!” “怎么,你们俩认识?”陈文海瞪大了双眼。 “他是我的朋友!”杨冬生接着说道:“我去过你们上海!你不就是上海滩上的一个小流氓吗!你神气什么呀?” “行了行了,我惹不起你们!”陈文海连忙转身离开。 见陈文海走远了,朱振华对他们俩说: “这小子还不知道我在上海也有亲戚呢!如果他知道了,指不定会多难受呢!”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撺掇沈若兰把家从十堰搬到均县来吗?”王志远对杨冬生说:“我就是看不惯陈文海对张牡丹那副黏糊劲!他还想娶张牡丹,做梦去吧!” “把陈文海打发到这里来插队落户就对了!”杨冬生说道,“可是没想到的是:张慧芳也会到我们这里来插队落户!现在他们俩眉来眼去的,我看着浑身感到不舒服!” “我有办法制服他们俩!”王志远拍了拍胸脯说道:“我想干的事还真没有干不成的!我早晚会把他们俩都拿下!” “有你这句话我就不发愁了!”杨冬生笑着说道,“不瞒你说,这段时间可把我憋坏了!你这一来,我的忧愁就云消雾散了!” 最近,杨冬生从一个回乡知识青年手里借来了一本厚厚的旧小说,每天晚上坐在煤油灯下津津有味地读起来,而张建国呢,则每天晚上在煤油灯下做他的数理化习题。 一天晚上,张建国见陈文海又在读《共产党宣言》,便对他说: “我看你经常读这本书,你是不是特别喜欢这本书?” “我喜欢读马列著作。”过了一会,陈文海问道:“你知道马克思主义的三个来源和三个组成部分是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啦!马克思主义的三个来源不就是德国的古典哲学、英国的古典政治经济学和法国的空想社会主义吗?马克思主义的三个组成部分不就是哲学、政治经济学和科学社会主义吗?” “马克思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思想家,他所创立的马克思主义理论从根本上改变了人类历史的进程!” “是这样的!”张建国摆出一副学者的架子,“正是由于这一点,马克思遭到了整个资产阶级的攻击,然而,他的学说是任何人也无法驳倒的!” “你说得太对了!”陈文海神情肃然地说道:“我们应该用马列主义理论指导我们的革命实践!” 田福贵来到张老师家对他说: “能把你的那本《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借我看一下吗?” 张青山眨了眨眼,然后皱着眉头问道: “你看得懂吗?” “我当然看不懂,可是没有关系呀!”田福贵笑着说道:“我是拿着这本书摆摆样子的,你以为我真的会去读这本书?” “这我就不懂了。你干嘛要这么做呀?” “我们茶场来了一个上海人,经常读那本《共产党宣言》。”田福贵紧皱双眉,“这小子整天不好好地干活,却喜欢读马列著作!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田福贵把从张青山那里借来的《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带到了山上。 他把这本书在杨冬生面前晃了晃。 杨冬生对他说: “你怎么想得起来把这本书带来?” “我见陈文海经常读马列著作,也想读读马列著作,于是,就从政治老师那里借来了这本书。”对杨冬生说完这几句话后,田福贵又转身对陈文海说:“马列著作简直就是天书!你是怎么读懂的呀?” “我就是靠反复读才慢慢读懂的。除此之外,有关马列著作的辅导书也帮了我很大的忙。” 这时,陈雅丽、王雪纯、韩素梅、张慧芳过来了,陈雅丽问陈文海: “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又跟张建国在一起探讨马列主义理论了?” “我们俩经常在一起探讨马列主义理论。” “没想到你还懂马列主义理论!”韩素梅对陈文海说。 “我的兴趣很广泛,无论是社会科学还是自然科学我都喜欢!” “不会吧?” “你还不相信?你不相信可以去问张建国!” “唉,张建国呢?” “那不是吗?”王雪纯指了指远处,“你们看,他好象正在跟田胖子吵架。他们俩就喜欢吵架!” 过了一会儿,张建国过来了,陈雅丽对他说: “刚才,你是不是又在跟田胖子吵架?” “不是我要跟他吵!他动不动就贬低陈文海!”张建国气愤地说道:“他把陈文海贬得分文不值,我能装聋作哑吗?” “他只上过两年小学,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令人费解的是,像田胖子这样的文盲,为什么场长偏偏要那么相信他!” “场长只上过扫盲班,跟文盲差不多!” “我们到农村来真是太亏了!”张建国越说越来气,“堂堂高中毕业生,竟然还要到这破地方来接受这些文盲的再教育!” “你小点声行不行!你的这些话如果让他们听到了,他们不批判你才怪呢!” “陈雅丽说得对,我们现在都是接受再教育的对象,要处处小心,千万别让他们抓住小辫子!”韩素梅对张建国说。 这时,陈文海过来了,张慧芳问道: “你说,我们都是有文化的人,为什么偏偏还要接受文盲的再教育?” “那有什么办法?毛主席的话我们能不听吗?”王雪纯说道。 “你为什么不说话?”张慧芳对陈文海说:“你不是挺能说的吗?这会儿怎么变成哑巴了?” “刚才的话题牵涉一个很深奥的理论问题,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过了一会儿,陈文海又说道,“报刊杂志上有不少关于这方面的理论文章,如果你们感兴趣,可以去读一下。” 2022年2月2日修改 第十一章 王志远和朱振华走了以后,杨冬生回到了屋里。 陈文海问杨冬生: “那个人真是你的朋友吗?他怎么会知道我小时候的事?” “噢,是这么回事!”杨冬生笑着说道,“你真健忘!那天,你不是在水果摊旁边徘徊了很长时间吗?在那段时间里,王志远一直在盯着你!” “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他叫王志远。”陈文海皱着眉头说道:“我只是听别人提起过他,说他是湖北郧县人。这个乡巴佬真是太可恶了,他念念不忘我小时候的事!”陈文海情绪激昂地说道:“他竟然说我是上海滩上的小流氓,这不是胡说八道吗?我从小就品学兼优!当然,我也不避讳自己曾经骄傲过,在学习上退步过!有时候还学习成绩不稳定!这都是由于父母不和睦引起的!他们俩整天吵吵闹闹的,害得我经常没有心思学习!”说到这里,陈文海喘了一口气,然后接着说道:“王志远说说倒也罢了,你竟然也跟着那么说!我们俩在一个锅里吃饭,每天朝夕相处,你那么骂我多伤感情!” 杨冬生盯着陈文海的脸看了半天,然后嘿嘿地笑了两声。 见此情景,陈文海很恼火,真想劈头盖脑地训斥他一通,然而,陈文海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他实在不想跟杨冬生把关系彻底闹僵! 到了晚上,陈文海对陈雅丽说: “我们俩出去走一走吧!我有话要对你说!” 他们俩一起沿着河边那条小路往前走。 “今天从我们这里路过的那两个人我以前见过,一个叫王志远,另一个叫朱振华,在上海那边都有他们的亲戚。”陈雅丽对陈文海说,“你可得当心点!指不定哪天田春旺会被这两个家伙所利用!” “要怪就怪我妈没有头脑,心甘情愿地被别有用心的家伙牵着鼻子走!”陈文海忧心忡忡地说道:“我真不知道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这两个坏家伙一定会绞尽脑汁地来害我!最要命的是张牡丹现在不在我身边,她根本没有办法来保护我!” “你是一个男子汉,难道还需要一个小女孩来保护你?” “话不能这么说!她毕竟比我大两岁,我还管她叫姐姐呢!姐姐保护弟弟是天经地义的!” “她又不是你的亲姐姐,你干嘛要这么依赖他!” “如果我有这么一个亲姐姐就好了!” “你是不是想娶她?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她?” “她是一个上海姑娘,我一直想娶一个上海姑娘!” “这我完全能理解!”接着,陈雅丽又跟陈文海开玩笑道:“依我看,张慧芳也挺不错的,如果张牡丹不能嫁给你,你是不是该考虑张慧芳?” “张慧芳是一个长春姑娘,我妈根本不会同意!” 张建国从一个老教师手里借来了一本《数学习题集》,每天晚上埋头做这本书里的数学题。 做了一会儿题,张建国对陈文海说: “你也来做题吧?” “可以。你选几道。” 张建国用铅笔在书上勾了十几道题。 过了一会儿,陈文海对张建国说: “不知道做得对不对。有几道我不会做。” 看了一遍陈文海做的数学题后,张建国对他说: “有的做对了,有的做错了。” “错在哪里?能不能给我讲一讲?” “当然可以!”张建国跟他开玩笑:“你真是一个虚心好学的好学生!”说完,便告诉陈文海那些题错在哪里。 “真是惭愧得很,连这么简单的题我都会做错!”过了一会儿,陈文海给张建国说起自己的经历来:“在上初中的时候,我们班里课堂纪律特别乱,交作业的人寥寥无几,抄作业是普遍现象!老师磨破了嘴皮,学生全当成耳旁风!那个时候我是政宣组成员,写了不少小评论,可是,那些同学仍然我行我素!” “现在,学校也真是胡闹,整天让学生参加政治活动和生产劳动,学生怎么可能学到知识呢?学生要以学为主,兼顾别样,可是,他们把以学为主和兼顾别样的关系完全弄颠倒了!如果拿现在的学生和以前的学生比,那就是:现在的高中生不如过去的初中生,现在的初中生不如过去的小学生!” “我们语文老师曾经这样对我们说:如果让目前这种现状延续下去,总有一天会倒退到原始社会!这种现状中央难道不知道吗?我看,要赶快采取措施,否则,那还了得!”说到这里,陈文海感到心里堵得慌,便对张建国说:“我们到外面去透透气吧!” 他们俩走出土坯房,一前一后地沿着那条河边小路散起步来。 散了一会步,山谷里刮起了大风,树枝在大风中不停地摇晃着,接着,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好凉快啊!”陈文海边说边跟张建国拼命地跑! 到了屋里以后,他们已经成了一对落汤鸡! “怎么弄成这副狼狈相?”陈雅丽说道。 “不好好地在家里待着,到外面瞎跑什么呀?”王雪纯说道。 “外面好玩呗!”张慧芳说道。 陈文海想喝点水,于是,便向厨房走去。 陈文海跨进厨房门,见张慧芳正在里面洗脸,便对她说: “你帮我烧水吧?咱俩边烧水边说话。” 张慧芳洗完脸,跟陈文海并排做在一起,“说什么呢?” “随便说什么都行!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两个人在一起聊聊天多好!” 张慧芳往灶膛里添了几根树枝,“刚才,你跟张建国在聊什么?是不是又在谈论国家大事?” “我们俩经常在一起谈论国家大事!” “你们俩就像是政治家,谈论起国家大事来头头是道!”过了一会儿,张慧芳又说道:“你们俩好象经常在争论什么。” “我们俩经常争论得面红耳赤!” “有这个必要吗?” “怎么没这个必要?”陈文海认真地对她说:“我们俩经常争论的都是一些原则性问题!在大是大非面前,作为一个真正的马列主义者,我能妥协退让吗?” “我对政治不太感兴趣。” “这可不行啊!别忘了,你还是一个团员呢!” “团员又怎么啦?难道团员非得要对政治很感兴趣吗?” “不管怎么说,团员还是应该多关心政治!” 水终于烧开了,陈文海对张慧芳说: “谢谢你帮我烧水!谢谢你陪我说话!” “谢什么呀?我们俩还用得着这么客气吗?” “如果我们俩能永远待在一起,那该多好!” 过了一会儿,陈文海又对张慧芳说: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就是你想不想在农村扎根?” “我可不想在农村待一辈子!” “真的?” “当然是真的!难道你想永远待在农村?” “我倒想永远待在农村,遗憾的是我的身体太坏了,恐怕连自己都养不活!” 有关部门很关心知青们的成长,经常派检查团来检查他们的学习、劳动和生活情况,还及时地给他们送来了“精神食粮”——青年自学丛书和其他图书,为此,知青们都很高兴,陈文海更是喜出望外,从这些图书中,他挑选了自己最喜欢的几本,例如:《鲁迅小说散文诗歌选》、《鲁迅杂文选》和《鲁迅书信选》,挑完图书后,他对陈雅丽说: “我喜欢读鲁迅的作品。” “我也是。他的《祝福》我都读过好几遍了,我特别同情祥林嫂!” “祥林嫂的命运确实令人同情!” “我在读《祝福》的时候都掉泪了!” “我还不是跟你一样!” 送来“精神食粮”后没几天,知青们就回家探亲了。 临走的时候,陈雅丽对陈文海说: “把你的那本《鲁迅小说散文诗歌选》借我看一下,我想带回家看。” “当然可以了。”陈文海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天刚蒙蒙亮,他们就起床了。 吃完早饭,他们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从他们那个知青点到公路大约有二十多里路,于是,他们只好开动每个人的两条腿,安步当车。 由于刚下过暴雨,河水暴涨,在过河的时候,他们只好趟水而过。 他们极其小心地踩着石头过河。张慧芳不敢踩着石头过河,于是,陈文海就伸出手去搀她。当陈文海的手搀住张慧芳的手一起过河的时候,陈文海的那颗心咚咚得跳个不停。当他抬起头来,见张慧芳的脸涨得绯红,觉得她那不好意思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张慧芳来的那天,陈文海就注意上了她。后来,听说她也是干部子弟,心里便“咯噔”了一下,心想:“我是平民百姓家的孩子,怎么能去高攀干部家的‘千金小姐’?这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后来,陈文海看到她那一副娇滴滴的样子,心里更打起了鼓,心想:“我是一个革命青年,怎么能去娶一个弱不禁风的娇小姐?”于是,陈文海便尽量躲着她,以免沾染上她身上的小资产阶级情调,不过,她身上有一股浓浓的书卷气,因此,陈文海愿意跟她接近。 张慧芳告诉陈文海:她读过不少“禁书”。陈文海心里明白:张慧芳在这里所说的“禁书”,就是指那些“封资修”的黑书。 有一次,张慧芳这样问陈文海:“你一定也读过不少以前的旧小说吧?”陈文海惭愧地摇了摇头,可是,张慧芳根本不相信,还以为陈文海小气,不愿意把这样的书借给她看呢! 自从这次谈话以后,张慧芳总是爱理不理的,这使陈文海心里很难受! 2022年2月5日 第十二章 张慧芳回了一趟家。 她跨进家门,见家里来了一位客人。 这位客人叫朱振华,是张晓峰的朋友。 张慧芳问妈妈王玉珍: “他怎么来我家了?” “他听说了你们俩的事,特意赶过来的!”王玉珍接着说道:“他对你弟弟说:陈文海对你没安好心,”王玉珍看了一眼女儿,“你们俩现在是不是在谈恋爱?” “我怎么可能跟他谈恋爱?”张慧芳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认为:我会看上他吗?” 正说到这里,韩素梅来了。张慧芳对她说: “有人还以为我在跟陈文海谈恋爱呢!你说好笑不好笑?” “这是不可能的事嘛!”韩素梅咯咯地笑个不停,等笑够了,然后对张慧芳说,“我听别人说:他跟张牡丹谈过一段时间的恋爱!” “就是那个上海小姑娘吗?他们俩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太清楚!” 探亲假结束后,他们回到了茶场。 在去厨房洗脸的路上,陈文海问陈雅丽: “那本《鲁迅小说散文诗歌选》,你带回来了没有啊?” “哎呀,我忘了!一大早起来匆匆忙忙的!” “你为什么不在睡觉之前把那本书放进挎包里?” “那现在该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你又不可能现在就回家去取!那么远的路!”说着,陈文海就要走。 “别忙走,我要给你看一样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再好的东西也不会比书好!”说着,陈文海又要走。 陈雅丽从挎包里拿出一本书,然后歪着脑袋对陈文海说:“这是谁的书?” 陈文海一把夺过书!“这不就是我借给你的那本书吗?你明明带来了,却骗我说没带来!该当何罪?” “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这时,正好韩素梅走过来。 她笑着对陈文海说: “你就是一个书呆子!” “难道张慧芳就不是吗?” “张慧芳怎么可能会是书呆子?” “她经常躲在屋里看书,不是书呆子又是什么?” “那是由于她病了,一个人待在屋里觉得无聊,只好用看书来消磨时间!哪像你把书当成宝贝,好象离了书你就会活不下去似的!” 在回寝室的路上,张慧芳问陈文海: “我要你给我带的书,你带来了没有?” “你要的那种书,我家现在连一本都没有了!” “你骗我!你是不是怕我不还?” “这我倒不担心。”陈文海接着说道:“我们家穷,家里没几本书!”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啦!我骗你干什么?我就是骗别人也不会骗你呀!” “我知道你不会骗我!”见陈文海急成这样,张慧芳忍不住笑了起来。 走到寝室门口,正好碰到了杨冬生。 杨冬生见陈文海跟张慧芳这么亲热,很不高兴地扫了他们俩一眼。 过了一会儿,炊事员田春霞过来喊他们吃饭,于是,他们便向厨房走去。 来到厨房后,张慧芳指了指自己的脸盆对陈文海说: “赶快为本小姐舀水,我要洗手!” “是,遵命!”陈文海两脚并拢,举起右手向她敬了一个礼,然后,从水缸里舀了满满一瓢水倒进了张慧芳的脸盆里。 张慧芳站在一旁傻笑着。 张慧芳正在洗手,韩素梅进来了。 “刚才,我听见杨冬生在对陈雅丽说:你对爱情不专一。” 张慧芳笑了笑。 “其实,杨冬生早就对你有意见了。那天,陈文海牵着你的手一起过小河的时候,我看到杨冬生满脸不高兴。”翟素梅说道:“我发现杨冬生在追陈雅丽。” “他这是典型的‘移情别恋’!” “什么叫‘移情别恋’啊?”陈文海问张慧芳。 “你连这都不懂啊?你白看那么多书了!” “他这是装的!”韩素梅说道:“其实,他比谁都懂!” “你这么说我有什么根据啊?”陈文海说道。 “当然有啦!那天你那慌慌张张的样子,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听韩素梅这么一说,陈文海又仔细一想,不禁脸上感到火辣辣的! 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真实感情,陈文海对韩素梅说: “我那是学雷锋做好事,你都想哪儿去了!” “可是,张慧芳为什么会脸红啊?”韩素梅步步紧逼! “这我怎么知道啊!也许是张慧芳已经爱上了……” “陈文海,你还敢瞎说!”张慧芳嚷道:“你们俩像是说相声似的!”说完,一扭头就走了。 陈文海看到张慧芳脸羞得通红。 陈文海想:如果这事传到我母亲的耳朵里,她准会说我是“攀高枝”。 张慧芳在女寝室里大声喊道: “陈文海,你快过来!” “干吗?” “叫你过来你就过来,还问什么‘干吗’!” 陈文海听出她生气了,只好放下书本走过去。 走到女寝室门口,陈文海见她正躺在被窝里,便停住了脚步。 “干吗不进来呀?现在屋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他们都有事出去了,要过一会才能回来呢!” “你是不是病了?” “我是病了,不然,我怎么会叫你过来呢?赶快给本小姐倒杯水,我都快要渴死啦!” 陈文海连忙倒了杯水,然后对她说:“你还是坐起来喝吧,躺着怎么喝啊?” 张慧芳乖乖地听他的话,连忙坐起来喝水。 喝完水后,张慧芳对陈文海说: “坐到我的被窝里来!” “干什么?” “一起看书呀!” “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又没有让你脱衣服!” “孤男寡女的坐在一个被窝里看书,成何体统?” “你真是一个孔夫子!少废话,赶快过来吧!” 陈文海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似地! “不行不行,待会儿他们就要回来了!” “那你就坐到被窝那一头,这总可以了吧?” 既然张慧芳这么说,陈文海只好遵命。 然而,当陈文海刚坐到被窝里,韩素梅就回来了,陈文海连忙下床!情急之下,竟然穿错了鞋,误把张慧芳的鞋当成了自己的鞋! “你这么慌慌张张地干什么呀?我不会说出去的!”韩素梅忍不住笑了起来。 “张慧芳让我帮她暖被窝。”陈文海连忙辩解道。 “行了,别解释啦!这大白天的,你们俩不可能干那种事!” 韩素梅这么一说,张慧芳羞红了脸。 过了一会儿,韩素梅跟陈文海开玩笑: “你干脆把张慧芳娶回家算了!” “那要看张慧芳是不是愿意嫁给我了!” “张慧芳没有问题,主要是看你愿不愿意娶她!” “我当然愿意啦!” “张慧芳,你听到没有?陈文海说他要娶你!” 张慧芳一听,脸羞得更红了! “郎才女貌,才子配佳人!”韩素梅说道。 “我可不是什么才子,张慧芳嘛,可以算佳人!”陈文海说道。 “我可不是什么佳人!”张慧芳说道。 “《诗经》里有两句诗,用在你们俩身上挺合适的!”韩素梅对他们俩说道。 “哪两句?”陈文海明知故问。 “你不知道?”韩素梅转身对张慧芳说:“你告诉他!”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们三个齐声说道。 “原来你知道啊!”韩素梅对陈文海说。 2022年2月5日 第十三章 知青们烧火做饭用的柴禾要到几里路远的山上去砍。 今天一大早,他们几个知青就和当地农民上路了。沿着崎岖狭窄的山间小路走了大约有半个多小时,他们来到了一片树林。然后,一部分人上树砍树枝,另一部分人在树下把砍下来的树枝捆起来,把树枝捆好后,便挑着这些树枝下山。 张慧芳对陈文海说: “你上树砍树枝,我在树下捆树枝,怎么样? “那当然可以了!” 然而,陈文海爬了几次都没能爬上去,张慧芳对他说: “你还是男子汉大丈夫呢,竟然连树都不会爬,真是笨死了!” “谁叫我是城里人呢!如果我是在农村长大的,爬树就不会成问题了。”他对张慧芳说:“我们俩一起捆树枝吧!” 为了凑成一担担柴禾,他和张慧芳便满山遍野地去捡树枝。 “你不要老跟着我,否则,他们又该说你了!” “说我什么?” “说你喜欢漂亮的女孩呗!” “这么说,你也承认自己是漂亮的女孩了?” “你好坏,你真会钻空子!” “好,我坏,那你以后就别再理我!” “那可不行!” 他们俩继续一前一后地往前走。 “你别老跟着我,像个跟屁虫似的!” “那我就走在你的前面,让你当我的跟屁虫!” “我才不当你的跟屁虫呢!” “那我们俩就并排走!” “那别人就更会说我们俩的闲话了!” “说什么闲话?” “还能说什么闲话?说我们俩在谈恋爱呗!” “让他们去说好了,你怕什么呀?” “我怕我爸会骂我!” “这么说,你爸反对我们俩好?” “你妈不是也反对我们俩好吗?” “她越反对我越要跟你好!” 田春旺见陈文海和张慧芳在一起,便在树上朝他们俩喊道:“你们俩别老待在一起,注意影响!” “什么影响?”陈文海不满地问道。 “影响干活!”田春旺回答道。 “找借口!”陈文海嘟囔道:“你不就是不愿意看到我跟张慧芳在一起吗!” “张慧芳,过来帮我捆树枝!”胖子田德贵朝张慧芳喊道。 “别理他!”陈文海小声地对张慧芳说。 “张慧芳,你耳朵聋了?”田胖子大声喊道:“你快过来!” 见张慧芳要过去,陈文海连忙对她说:“你别过去!” “张慧芳,你还不过来!你想‘抗旨’吗?” “他还以为自己是皇上呢!”张建国斜了田胖子一眼,然后对陈文海说:“瞧他那德性!” 田胖子走过来张慧芳说: “你现在是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敢不服从领导的分配!” “我一介草民,哪儿敢啊!” “那我叫你,你为什么不过去?” “我没听见!” “我那么大声,你都没听见?”田胖子狠狠地瞪了张慧芳一眼,“你撒谎!” “你别老缠着张慧芳行不行!”陈文海对田胖子说:“是我不让她过去的!”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你就喜欢纠缠张慧芳,看她长得漂亮!”然后,田胖子对张慧芳说:“你以后少跟陈文海那臭小子在一起!” “我偏要跟他在一起!”张慧芳故意气田胖子。 “你才懒得管你呢!你干脆嫁给他算了!” “你以为我不敢?” 等田胖子走远了,陈文海对张慧芳说: “你真好!我真希望我们俩能永远在一起!” 当陈文海挑着一担柴禾刚走了没几步,田胖子就让他停下。 “干什么?” 田胖子没理他,而是把他已经捆好的柴禾打开,又往里添了不少树枝。 “这么大一担柴禾,叫我怎么挑得动啊?”陈文海不禁在心里暗暗叫苦。 “陈文海本来就体质弱,这不是故意整他吗?”陈雅丽对田胖子说。 “这还算大?你难道没看到我的那担柴禾吗?”田胖子嘻皮笑脸地说道:“我已经够照顾陈文海啦!” “你体壮如牛,陈文海怎么能跟你比?” 这时,正好田富强过来了,他对田德贵说: “陈文海今天是第一次上山砍柴,你难道就不能手下留点情吗?” “还是田大叔好,有人情味!陈文海应该感谢田大叔!”韩素梅笑着说道。 陈文海挑着一担柴禾往前走,越到后来越感到胆子沉重,肩膀也感到火辣辣地疼,没走几步就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快到家门口时,由于路滑,陈文海不小心摔了一跤,弄得满身都是泥,杨冬生连忙放下自己的柴禾担子,边搀他起来边关心地问道:“摔疼了吧?” 这是陈文海挑的最后一担柴禾,累得浑身都是汗,觉得肩膀被压得火辣辣地疼,恨不得把柴禾担子扔得远远的,不过,他还是咬紧牙关坚持了下来。 当把柴禾挑到门口时,他已经累得精疲力竭,扔下柴禾担子就往土屋里钻,一头栽倒在床上。 过了一会儿,炊事员田春霞过来叫他吃饭,他有气无力地一步步地往厨房挪。 “挑这么一点柴,就把你累成这副熊样!”田胖子喷着唾沫星子,“你白长这么高的个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陈文海?”田富强对田德贵说:“陈文海虽然体质弱,可是能跟我们一起上山砍柴,这已经是很不错了,我们应该表扬他。” “田大叔说得对!”田春旺对大家说:“锻炼要有一个过程,我们不能现在就要求陈文海跟我们一个样!” “场长和田大叔批评得对,我虚心接受。”田德贵笑嘻嘻地作自我检讨。 下午,他们继续上山砍柴。陈雅丽由于身体不舒服,没跟他们一起上山。 晚上收工回来后,陈文海发现他的衣服已经被人洗干净晾在绳子上了。王雪纯告诉他:是陈雅丽替他把衣服洗干净的。 吃罢晚饭后,陈文海对陈雅丽说: “我们俩出去走走,我有话要对你说。” 他们俩来到河对面的一块菜地上。这块菜地上种着各种蔬菜,是田春旺带领社员们一起开垦出来的。有了这块菜地,社员们的吃菜问题就不用发愁了。 菜地边上有两块大石头,陈文海和陈雅丽一起坐了下来。 “这大晚上的,我们俩一起到这里来聊天,如果被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们俩是在谈恋爱呢!”陈雅丽红着脸说道。 “如果你是张牡丹,我一定会跟你谈恋爱!” “就是那个上海姑娘吗?” “是的。”陈文海说道: “我们两家一起从上海来到了十堰。在船上,我们俩形影不离!她夸我学习勤奋,文章写得好!”陈文海伤感地说道:“她说我有才,不应该离开上海!其实,我根本不愿意离开上海,是被我父母裹挟着离开上海的!我好怀念上海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回到上海定居!上海那么繁华,现在竟然来到了这里!这里穷乡僻壤的,我什么时候才能熬到头啊?” “好在我们都是二汽子弟,我相信: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被二汽招上工。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都是二汽工人了!也许若干年后你能重新回到上海定居,你应该有这个信心!” “我现在只想在农村好好地干活,争取早日回去当二汽工人。至于重新回到上海定居,那是很遥远的事情!” 正说到这里,王雪纯来到了他们俩的身边。 她傻乎乎地对陈文海说道: “雅丽刚为你洗了几件衣服,你就硬生生地把她拽到这荒郊野外来谈情说爱!你也太沉不住气了吧?” “你胡说些什么呀!”陈雅丽瞪了一眼王雪纯,然后指了指陈文海对她说:“我跟他到这里来无非就是随便聊聊天,并不是你想象得那样!再说这里也不是荒郊野外,这里离我们的住地才几步远呀!如果你的这些话传到了王志远和朱振华那两个坏蛋的耳朵里,不知道会给陈文海惹来多少麻烦!” “你指的就是那天从我们这里经过的两个小屁孩吗?”王雪纯大笑道:“他们俩是吃饱了撑的吗?他们俩才懒得管这些闲事呢!你们俩谈恋爱关他们俩什么事?” “你还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你那张臭嘴!”说着,陈雅丽便要伸手去打王雪纯,王雪纯见机不妙便连忙躲开了。 见王雪纯走远了,陈雅丽便对陈文海说: “你不要瞎想,那个傻丫头就是随口一说!她说话从来不经过大脑!你来我们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她那大大咧咧的毛病你已经见惯不怪了吧?” “我已经习以为常了!”陈文海咧嘴一笑,“谁会把王雪纯说的话当真?你不是说她得过脑膜炎吗?一个得过脑膜炎的傻丫头说的话我怎么可能会当真?再说,即使我们俩现在真的是在谈恋爱,别人也管不着呀!” “我的意思是说:如果张牡丹也以为我们俩是在谈恋爱,对你会很不利!她会说你对她感情不专一!除了她,甚至还会有人说你是见一个爱一个,是一个见异思迁的浪荡公子!王志远不是说你是上海滩上的小流氓吗?今天晚上,我们俩单独出来聊天,他会不会借此大做文章?” “我豁出来啦!”陈文海笑了笑,然后接着说道:“只要你不在乎别人说什么,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再说,张牡丹现在离我这么远,我想见她一面都很困难的!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她!” “你一定会再见到她的!”陈雅丽安慰道:“你们俩都是上海人,只要想见面总会有办法的!不像我们俩,一个是武汉人,一个是上海人,如果以后离开了想再见面就得找一个能掩人耳目的借口!” “你说的倒也是啊!”陈文海苦笑了一下,“我妈反对我找外地姑娘,即使我想娶你,在我妈那里也通不过!” “这么说,你和张慧芳也没有戏了?” “是这样的!” 2022年2月7日 第十四章 冯宝玉跟着王志远去了一趟上海。 到了上海后,他们俩一起去拜访了朱振华和徐春生。 他们俩先去了朱振华的家。 吃过饭后,王志远对冯宝玉说: “我带你去见一下徐春生!这个小赤佬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他了!那年,我住在上海的一个亲戚家里,没少去找他!他欺负我是一个外地人,经常故意在我面前叽哩哇啦地说一大堆上海话!” “你现在会说上海话吗?” “只会说几句简单的上海话,不过,我现在能大致听懂上海人说话。” “有的上海话你是靠蒙猜出来的吧?” “是这么回事!” “我们俩这次来上海,陈文海不会想到吧?” “他哪会想得到!”王志远哈哈大笑,“这个上海滩上的小流氓,我总有一天会让他在十堰待不下去,乖乖地逃回到上海来!” “就像是一条丧家狗似的落荒而逃!”冯宝玉眨了眨眼,“其实根本不用我们俩费力地去赶跑他,他巴不得现在就回上海滩呢!这龟儿子念念不忘上海滩!” “这不奇怪呀!上海滩是他的老窝嘛!” 他们俩来到徐春生家门口敲了一阵门,大门便吱呀一声地开了。徐春生朝门外探了一下头,正好跟冯宝玉的目光相碰,便朝冯宝玉咧嘴一笑,然后毕恭毕敬地弯腰对冯宝玉说道: “你老兄是第一次来我们家,是稀客呀!快请快请!” 王志远牵着冯宝玉的手进了徐春生的家。 他们俩在大沙发上落座后,徐春生笑容可掬地对他们俩说: “贵客光临,顿使寒舍蓬荜生辉呀!” 说完,便忙着为他们俩沏上了两杯热腾腾的茶! “这是西湖龙井吗?”冯宝玉问道。 “是的是的!”徐春生连忙回答道。 “还是你们上海好啊!要什么就有什么!” “以后十堰也会好起来的!” “只要有你们上海人在,十堰一定会发达的!”冯宝玉的眼睛直发亮,他慷慨激昂地说道:“现在十堰有这么多的上海人,这是我们十堰人的福气啊!不瞒你老弟,我一直想到上海来住一阵子!如果有哪一天我们几个兄弟到吴淞口的大海边去吹吹海风,那该是多么地惬意啊!那该是一件多么浪漫的事情啊!” “你还真敢想!”徐春生哈哈大笑,“你生错了地方,你不该出生在湖北郧县,你该出生在我们大上海!” 这次上海之行使冯宝玉兴奋不已,回到郧县后他对妹妹说: “上海真是一个好地方,我为什么就不是一个上海人呢!” 听哥哥这么说,冯彩凤嘻嘻一笑,然后猛推了冯宝玉一下,差点把冯宝玉推倒在地。 “你干什么呀?你这个疯丫头!”冯宝玉朝妹妹嚷道。 “我以为你刚才是在说梦话,所以才推了你一下,想把你从梦中推醒!”冯彩凤嘻嘻哈哈地说道;“你是不是得梦游症了,屁颠屁颠地跟着那个王志远去了上海,当现在还没有从梦中醒来?” “你少胡说八道!”冯宝玉龇牙咧嘴地说道:“你这个死丫头,整天疯疯癫癫的,看以后谁敢娶你!” “陈文海就敢来娶我!” “呸!”冯宝玉怒气冲天,“你这个臭不要脸的死丫头!” “你还敢骂我!看奶奶怎么惩罚你!奶奶最烦你老说陈文海的坏话!” “你以后少在我面前提陈文海!他就是上海滩上的一个小流氓,我早晚会把他扔到黄浦江里去喂鱼!” “你好有本事呀!”冯彩凤不甘示弱:“如果不是王志远领着你,你恐怕早就是在上海滩迷路了!你知道上海滩有多少条大街小巷吗?那密密麻麻的大街小巷就像是一张大网,你这条小鱼溜进去了,就别想再活着回来!” 妹妹的这一番话差点冯宝玉气得晕死过去,他定了定神,然后朝妹妹挥了挥手,声嘶力竭地朝妹妹大声吼道: “你快滚!你不是我们冯家的人!” “滚就滚,我早就看腻了你那张臭脸!” 说完,冯彩凤便一甩手离开了家! 茶场的八个下乡知青又一次要求回家探亲,场长田春旺批准了。 为了给知青们做早饭,天还没亮田春霞就起床了,等做好了早饭,她就过来朝知青们喊道:“小懒虫们赶快起来,饭已经做好啦!” 陈雅丽从被窝里钻出来,穿上衣裤,然后走到王雪纯床边,大声喊道:“快起来,小懒虫!” 王雪纯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伸了个懒腰,见窗外还是漆黑一团,便不满地说道:“你干吗呀?天还没亮呢!” 这时,其他几个知青也都起床了,而王雪纯仍然不愿意从被窝里钻出来,陈雅丽连忙对她说:“我们都起来了,你还不起来?你不想回家了?” “谁说我不想回家了?”王雪纯从被窝里钻了出来,边钻边说道,“困死我了!” 陈雅丽端着脸盆第一个来到厨房,见杨冬生已经比她先到了一步,便对他说: “你比我起来得还早,真是回家心切呀!” “我姐早就盼着我回家了,也许她此刻正在家里等着我呢!” 这时,陈文海和韩素梅先后进来。陈文海对杨冬生说: “你姐叫杨艳丽吧?” “对,你的记性真好!” “你还记得我妹妹的名字吗?”陈雅丽问陈文海。 “记得,叫陈小丽。”陈文海说道:“我还记得曹春福妹妹的名字,她叫曹晓燕,对不对?”接着又说道,“杨艳丽和曹晓燕都长得很漂亮!” “你就喜欢漂亮的女孩!”韩素梅开玩笑道。 吃罢早饭,天才蒙蒙亮,陈文海对大家说: “今天,我们起来得好早啊!” “为了能跟家人团聚,我恨不得半夜就起来!”杨冬生说道。 “你想回家就这么迫不及待呀!”陈文海对大家说:“为了给我们做早饭,春霞姐早早地就起来了,我们都应该感谢她呀!” “陈文海说得对,我们都应该感谢春霞!”张慧芳说道。 “谢什么呀!”田春霞说道,“我们都是一家人嘛!” “春霞说得对!”陈雅丽对大家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说完,便向田春霞告辞:“我们要走了!” 知青们走到那条乡间小路上,纷纷向站在厨房门口的田春霞挥手,“再见!” “再见!”田春霞边挥手边向大家喊道,“祝你们一路平安!” 为了抄近路,知青们爬上了一座山。 山路狭窄,只能容一个人通过,知青们便排成了队,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一路蛇行。 山上有不少灌木丛,有的灌木丛还带有刺儿,一不小心,不是剐破衣服就是剐破脸,大家都小心翼翼地往前走。陈雅丽跟张慧芳开玩笑: “尤其是你,漂亮脸蛋被灌木丛剐破了,陈文海一定会难受得死去活来!” “你又拿我寻开心!”说着,张慧芳便伸出手要去拧陈雅丽的脸。 陈雅丽连忙用手把脸捂住,“好妹妹,你就饶了我吧!” 又走了一段山路,韩素梅弯腰摘下一朵野花,然后把它插到张慧芳的头上。 “这花真好看!”韩素梅说道,“张慧芳,插上花后你显得更漂亮啦!” “张慧芳就是长得漂亮,我们谁敢跟她比?”陈雅丽说道。 今天,张慧芳打扮得特别漂亮,梳两条小辫,辫梢上还扎着两个蝴蝶结。那两个蝴蝶结飘飘欲飞,真像是两只蝴蝶!” 陈文海就喜欢张慧芳的这身打扮! “张慧芳,你长得真漂亮!”陈雅丽对她说:“我都有点嫉妒你了!” “张慧芳充满了青春活力!”陈文海说道。 张慧芳被夸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你们别再夸我了行不行啊?” “你们看,树叶和草叶上还有露水呢!”王雪纯对大家说。 大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见树叶和草叶上果然沾满了露水,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晶莹剔透,煞是诱人! 下山的时候,由于山坡太陡,张慧芳不敢下去,陈文海连忙向她伸出手,“别怕,我来扶你!” 张慧芳伸出手让陈文海搀着她小心翼翼地从陡峭的山坡上慢慢地往下挪。 陈文海发现:在大家的注视下,张慧芳的脸羞得通红! 从山坡上下来后,张慧芳悄悄地对陈文海说: “咱俩慢点走,我有话要跟你说!” 等和大家保持了一段距离后,张慧芳说道: “刚才,在众目睽睽下你牵着我的手,我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呢!” “这有什么呀?同志之间就应该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帮助嘛!” “你又跟我开玩笑!” “你不喜欢我跟你开玩笑吗?” “谁说不喜欢了?” “其实,我爱开玩笑是跟你学的!你经常跟我开玩笑,在你的影响下,我也变得爱开玩笑了!这就叫‘耳濡目染’!” “我发现你特别善于使用成语!” “成语是汉语中的精华,是我们中华民族的瑰宝!” “在这方面,我要好好地向你学习!” 太阳越升越高,弥漫在空中的雾气渐渐散去,天空变得越来越洁净明朗,陈文海高兴地对张慧芳说: “好美丽的早晨,好清新的空气,大自然真是太美了!” “你真像个大诗人!” “大诗人我不敢当!我只不过是触景生情罢了!” 这时,走在前面的陈雅丽回过头来喊道:“你们俩掉队了,快跟上!” 陈文海对张慧芳说:“快走,我们赶快去追赶队伍!” 回到伙伴们中间,陈文海跟大家开玩笑: “我们这是一支什么队伍?” “是革命队伍呗!”王雪纯回答道。 “我们朝气蓬勃地走在社会主义道路上!我们要永远沿着这条道路走下去,直到共产主义!”陈文海昂首挺胸地说道。 “我特别敬佩你的这种革命精神!”曹春福说道,“不管环境多么险恶,不管遇到什么艰难险阻,你都能始终保持高昂的革命斗志!” “其实,我也有犹豫彷徨的时候!前段时间,我不是让你们大家都失望了吗?” “这不能全怪你,我们大家都有责任!”曹春福问张建国:“我说得对不对?” “曹春福说得对,我们大家确实都有责任!”陈雅丽插嘴道,“我和张建国都是团支部委员,尤其应该负这方面的责任!” “你的自我批评使我很感动!”过了一会儿,陈文海又说道:“年轻人犯点错误是难免的,只要知错能改,就是一个好同志!” “你就是这样的好同志!” “以后,我们也许还会犯错误,我们可要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哦!” 知青们来到一大片开阔地,王雪纯问陈文海: “这里像不像一个小小的平原?” “确实像唉!”陈文海对陈雅丽说: “你看那些绿油油的麦子,长势多喜人,秋后一定会是一个大丰收!” “这说明这里地势好,有充足的阳光和水源,土壤也很肥沃,适宜农作物生长。”张建国说道。 “这些只是自然条件,关键是这里的社员很勤劳!如果没有人的积极因素,自然条件再好,也长不出好的庄稼来!”陈文海说道。 2022年2月7日 第十五章 知青们继续往前走,大约一个多小时后,一座大山横亘在他们的面前,他们停下了脚步。由此往前看,他们看到了在山体的一侧开辟出的一段小路。这是一段从悬崖峭壁下开凿出来的小路。陈文海对陈雅丽说: “这条小路开凿出来一定很不容易,也许是社员们用原始的劳动工具开凿出来的!” “遗憾的是这段小路太狭窄了,只能容一个人通过。” 他们刚走完这段小路,忽然看到在他们的头顶上有一块巨石突兀而出,王雪纯担心地问陈雅丽: “这块大石头会不会突然掉下来啊?” “你怎么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如果这块大石头真的突然掉下来,一定会把人砸成肉饼!”陈文海打趣道。 “你说得好吓人呀!”王雪纯停止脚步对陈文海说,“你这么说,我都不敢过去了!” “那你就别过去了呗!” “那可不行,我还想回家看父母呢!” “你既怕被石头砸着又想回家看父母,如果从哲学的角度讲,这是一个两难选择的命题。”张建国貌似一个哲学家的身份跟王雪纯开玩笑。 “你别跟王雪纯开这样的玩笑,她不懂哲学!”陈雅丽对张建国说,然后拉住王雪纯的手,“走,咱俩一起过去。” “你真是我的好妹妹!”说完,王雪纯便和陈雅丽手拉着手一起从那块悬空的巨石下面走了过去。 “你怕不怕?”等王雪纯和陈雅丽走过去后,陈文海这样问张慧芳。 “只要你不怕,我也不怕!”张慧芳笑着回答道。 他们俩一起从那块巨石下面通过后,张慧芳跟陈文海开玩笑: “怎么样,本小姐通过革命实践的锻炼,是不是有进步了!” “有进步,而且有很大的进步!”陈文海也跟她开玩笑,“你变得勇敢了,已经成为一个革命队伍里的好同志了!” “难道我以前就不是一个革命队伍里的好同志吗?” “以前也是!” “这么说还差不多!” 走完那条乡间小路后,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条沥青公路。公路旁边有一个车站,这时,车还没有来,陈雅丽指了指公路对面的一家小商店对大家说:“我们到那里去看看有没有我们所需要的东西。” 进了那家小商店后,陈文海看中了一种软皮笔记本,便买了两本,然后对陈雅丽说: “我以后写小说,就把小说稿誊写在这两本笔记本上。” “誊完了后别忘了给我看,我要成为你小说的第一读者!” “这没有问题,我一定会把我写的小说在第一时间给你看!” “还有我呢!”张慧芳连忙笑着说道。 后来,在知青返城后,陈文海果然把他写的小说稿誊在了这两本笔记本上。1977年,我国恢复高考制度,陈文海参加了高考并被录取。在去看望曹春福、杨冬生、陈雅丽、韩素梅的时候,陈文海顺便带上了这两本笔记本,使他们有幸看到了这些小说。令人遗憾的是,张慧芳未能成为这些小说的读者!在知青返城后,陈文海和张慧芳一别就是30多年,陈文海没有跟任何人再提起张慧芳! 买了笔记本后没过多长时间,车就来了,于是,他们便一蜂窝地向车站涌去,然后兴高采烈地上了车。 本来车厢内人不算很多,然而,一下上来八个知青就显得很拥挤了。 在拥挤晃荡的车厢内,陈文海正好和张慧芳挨在一起,张慧芳红着脸意味深长对陈文海说: “这车如果开得再慢一点就好了!” 王雪纯对张慧芳说: “别人都希望车开得越快越好,你怎么跟别人不一样啊?” “你傻呀!”陈雅丽忍不住笑了起来。 “难道你没看到陈文海站在她的身边吗?”陈雅丽说道。 “噢,我明白了!”王雪纯说道。 “你明白什么呀!”张慧芳的脸羞得更红了,伸出小拳头要去捶王雪纯。 王雪纯连忙向旁边闪了闪,“好妹妹,你别打我,我怕疼!” 终于到站了,知青们又是蜂拥而下。 下车后,知青们约好:晚上,他们要互相串串门。 到了晚上,张建国和陈雅丽来到陈文海的家。 陈雅丽对陈文海说: “我们三个一起到张慧芳家去吧!” 沈若兰连忙过来对陈雅丽说: “你们两个去吧,陈文海不能去!” “陈文海不去,我也不去了!”陈雅丽感到很扫兴。 “你们俩进来玩一会儿。”陈文海说道。 进屋聊了一会,陈雅丽对陈文海说: “我们三个出去散散步吧,待在屋里怪闷的!” 于是,他们三个便一起从屋里走了出来。 走在路上,陈雅丽对陈文海说: “你妈好怪呀,为什么不让你跟我们一起上张慧芳家去?” “难道你还不明白?我妈反对我跟张慧芳好!” “你妈越反对,你就越跟张慧芳好,看她能把你怎么样!我们仨这就上张慧芳家去!” “这样不好吧?”张建国犹豫起来,“这事如果让他妈知道了,他妈问起我,我该怎么回答呀?” “笨蛋,你就不会说是张慧芳邀请我们去的吗?” “那我们就走吧!”张建国只好妥协让步了。 他们三个来到张慧芳所在的那栋楼房旁边,陈雅丽对张建国说: “张慧芳这会儿会不会不在家里?她跟韩素梅的关系不错,也许她这会儿正在韩素梅家里玩呢。” 陈雅丽刚说完,就听到楼上有人喊道: “哎,你们仨快上来!” 他们三个人抬头一看,原来是张慧芳,这使陈文海和陈雅丽喜出望外。 陈雅丽对身边的两个伙伴说: “我们赶快上去吧!” 来到楼上,陈雅丽轻轻地敲了敲门,“来了来了!”,马上从屋里传出了张慧芳的声音。门“吱”地一声开了,张慧芳笑容可掬,“欢迎三位光临!” 进屋后,韩素梅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来,“欢迎三位贵宾光临指导!” “我们又不是领导干部,谈不上光临指导!”陈雅丽说道,“我们是普通百姓来随便串串门!” “欢迎陈文海光临寒舍!”张慧芳跟他开玩笑,“你是来采访我的吧?如果是,本小姐愿意接受你的采访!” “我又不是记着!张慧芳小姐如此高抬我,岂不羞煞我也?” “在我们眼里,你是一个大作家!”张慧芳继续跟他开玩笑,“如果你有什么新作发表,本小姐一定会拜读!” “你的知青题材长篇小说什么时候才能问世啊?”韩素梅也跟他开玩笑,“如果你的大作出版了,我一定会去新华书店一本!” “你的这部长篇小说会把我们八个知青都写进去吗?” “这还用问吗?” 跟以往一样,白天,知青们不是去电影院看电影,就是逛商店和书店,到了晚上,就互相串门。 二汽粉末冶金厂坐落于均县三官殿,离县城不算很远。那个年代交通不发达,去县城通常是靠步行。从家属区到县城要走两小时的路。 他们几个去了一趟县城。 在去县城的路上,曹春福告诉陈文海: 他的父亲曹长江经过长征,战争年代当过首长的警卫员。他有两个妹妹,其中有一个正在县城上高中,她叫曹晓燕, 陈文海见过曹晓燕几次。今天晚上,陈文海打算再去他家一次,然而,他刚跨出门,就遇到了杨冬生,杨冬生热情地邀请他:“上我家去玩一会儿!” 来到杨冬生的家,杨艳丽跟陈文海开玩笑: “欢迎大作家到我家来做客!” “我只不过是喜欢写点东西罢了,那些文章只能算是涂鸦之作!” “你真谦虚!”杨艳丽对他说,“我弟弟就是不爱看书,光知道玩!你应该多帮帮他呀!” 聊了一会儿,陈文海对杨冬生说: “咱俩一起上曹春福家去吧?” “我已经去过了。” “那我就一个人过去。” “你去吧!”杨冬生接着又说道: “曹晓燕很敬佩你的刻苦学习精神!” 2022年2月10日修改 第十六章 告别了杨冬生和杨艳丽,陈文海向曹春福所在的那栋楼房走去。 两栋楼房之间有一大片开阔地,开阔地的左侧是教学楼和操场。这是一所没有围墙的学校。在那个年代,二汽的各专业厂都有一所子弟学校,供各专业厂的工人子弟就读,二汽粉末冶金厂也不例外。20世纪70年代的时候,十堰还是一个县级市,和均县同归郧阳地区管辖。 陈文海刚走到操场上,就遇到了张慧芳和韩素梅。 “你是上曹春福家去吧?”张慧芳问道。 “对。你们俩这是去哪?” “到图书室去借书。” “等会儿你和曹春福一起上我家去玩吧!”韩素梅不满地对他说:“你到我家只去过一次!” “等会儿我和曹春福一定过去!”陈文海说道,“张慧芳家我也只去过一次。” “你为啥不多去几次?” “我妈不让!” “为什么呀?” “我哪知道啊?” “你妈说你已经有对象了! “那是她瞎说的!” “那个张牡丹是你什么人?” “她是我姐姐。” “她好像很关心你!” “我们两家是一起从上海过来的。” “那天晚上,你对陈雅丽说:你喜欢张牡丹!”韩素梅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说?难道你不喜欢陈雅丽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陈文海苦笑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其实,我还是挺喜欢陈雅丽的,就像喜欢张慧芳一样。张牡丹是一个上海姑娘,上海姑娘见多识广,显得很大气!” “你看不起外地姑娘!” “这不是看得起看不起的问题,这是一个地域差别的问题。” “你是不是特别想找一个上海姑娘做你的妻子?” “是的!”陈文海哈哈大笑,“上海小伙子当然想找一个上海姑娘了!” “你妈曾经对我们说过:她也想让你找一个上海姑娘。” “在这一点上,我跟我妈没有分歧。” “所以你妈反对你跟张慧芳好。” “是这样的。我妈以为我在跟张慧芳谈恋爱!” “我明白了!你虽然喜欢张慧芳,但是不会去娶她!” 过了一会,韩素梅又忧心忡忡地说道: “你妈那性格太暴躁了!你和张慧芳很可能因为她的胡搅蛮缠而成为一对仇人!你妈就曾经威胁过张慧芳!” “我爸由于担心我吃亏也反对我跟你好!”张慧芳说道。 “有人说我妈还会来到你家去胡搅蛮缠,你害怕了对不对?” “……”张慧芳默默地点了点头。 “你妈性格古怪,跟谁都相处不好!”韩素梅对陈文海说。 “我真希望你能多去我家几次!”张慧芳对陈文海说,“你怕引起麻烦,去的时候可以瞒着你妈嘛!” “行,我以后一定多去几次!”陈文海跟她开玩笑,“你爸妈和弟弟不会反对吧?” “只要我不反对就行了!”张慧芳笑着说道。 和张慧芳、韩素梅告辞后,陈文海继续向曹春福所在的那栋楼房走去。 来到曹春福家的门前,陈文海轻轻地敲了敲门,来开门的是曹晓燕,她笑脸相迎,然后向屋内大声喊道:“哥,陈文海来了!”曹春福连忙跑过来,“欢迎欢迎!快请屋里坐!” 坐下后,曹晓燕为陈文海端来了一杯茶。 “请大作家喝茶!” “应该说品茗!” “品茗是什么意思啊?”曹晓燕歪着小脑袋问道。 “品茗就是品茶嘛!亏你还是一个高中生,连这都不懂?茶是用来品的,只有品才能品出茶的香味来!如果像喝白开水那样大口大口地喝,就失去了喝茶的意义!” “原来喝茶也是有讲究的啊!” “那当然啦!你以后还说不说喝茶了?” “不会了!我以后一定说品茗!” “陈文海是大学问家,你以后要跟他多学着点!”曹春福对妹妹说。。 “我高中毕业以后也到你们那儿去插队落户!”曹晓燕问陈文海:“你欢迎不欢迎啊?” “当然欢迎啦!” 聊了一会天,陈文海告诉曹春福: “韩素梅邀请我们俩上她家去玩。” “那我们俩就过去呗!” “我也去!”曹晓燕连忙说道。 “你去干什么?别人又没有邀请你!” “我想跟素梅姐聊会天,我都有一个多月没见到她了,我好想她!” “那我们就一起走吧!”陈文海说道。 他们三个人一起向韩素梅的家走去。 来到韩素梅的家门前,陈文海刚要敲门,曹晓燕连忙说道:“我来敲。”曹晓燕轻轻敲了几下门,门开了,开门的是张慧芳!再往里一看,里面坐满了人! 进屋后,张建国对大家说: “今天,宾朋满座,是一次知青的大聚会!” 陈文海环顾了一下四周,见他们茶场的八个知青都在这里。 “人来得好全啊!是不是应该庆贺一番?”陈文海说道。 “韩素梅小姐,快拿酒来!”张慧芳大声喊道。 “遵命!”说完,韩素梅便拿来了“茅台”和“张裕”,然后,对张慧芳说:“你赶快回家去拿点菜!” 过了一会儿,张慧芳把菜拿来了,王雪纯惊喜地叫道: “你拿这么多菜,是准备大办宴席吗?” “你们几个过来帮我择菜,等会儿,我们来个一醉方休!”韩素梅对张慧芳、陈雅丽、王雪纯说道。 “韩素梅小姐真不愧是女中豪杰!”陈文海跟她开玩笑。 过了一会儿,曹晓燕的母亲卢秀娟来了,她对女儿说: “跟我回家吃饭!” “不嘛,我要跟他们一起吃!”曹晓燕撒起娇来。 “你凑什么热闹?”曹春福对妹妹说,“我们是知青大聚会,你又不是知青!” 听哥这么说,曹晓燕只好扫兴地跟着妈妈回去了。 “你不应该让你妹妹走!”韩素梅对曹春福说。 “她在这里,只会添乱!” “添什么乱呀?晓燕又不是三岁小孩!” 四个女知青进了厨房后,杨冬生对男知青们说: “我们来打牌吧?” “行!”有人这样回答。 “韩素梅小姐,你们家有没有扑克啊?”杨冬生大声喊道。 “怎么会没有?”韩素梅从柜子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副牌。 过了一会儿,菜炒好了,一盆盆热气腾腾的菜端到了桌子上。韩素梅端起酒杯对大家说:“难得有这样的大聚会,大家开怀畅饮!来,干杯!” 于是,八只酒杯碰到了一起! 喝完酒,他们又接着聊天。陈文海对大家说: “胱筹交错,欢声笑语,这是一次令人难忘的知青大聚会!” 王雪纯问陈雅丽: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知青生活啊?” “慢慢地熬吧,总有一天,我们会离开那个偏僻、贫穷、落后的小山村!” “一旦离开了那个地方,我们还会怀念那段生活吗?”张慧芳问道。 “别人会不会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一定会怀念的!”陈文海说道。 陈文海经常对别人说:那是一段壮怀激烈的青春岁月,一段无怨无悔的人生阅历! 2022年2月10日修改 第十七章 一轮红日从崇山峻岭间冉冉升起,不一会儿,天边便布满了绚丽的朝霞。 山坡上,有的在挥镐劈石,有的在垒石筑坝,有的在挖土平地,一派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 挖了一会土,陈文海停下来拄着钉耙说道: “陈雅丽,你看,多美的朝霞!” “确实很美!这绚丽的朝霞美得迷人,美得令人陶醉!” “你们俩又在抒情!”张慧芳掏出手绢擦了一下脸上的汗,“你们看,我累得满头是汗,根本没注意到这绚丽的朝霞,你们说遗憾不遗憾?” “有点遗憾,不过,这没有关系!”陈文海对她说,“你用汗水冲刷自己身上的小资产阶级情调,使自己变得像绚丽的朝霞一样美丽,这同样令人称道!” “你用诗一般的语言赞美了张慧芳的劳动表现!”陈雅丽说道。 “陈雅丽,你又吹捧陈文海!”韩素梅说道。 太阳越升越高,气温在不断地上升,天气变得越来越热。 王雪纯扔掉钉耙,掏出手绢擦了擦满脸的汗。 她对陈雅丽说: “这天真热,就像是夏天似的!” “不是由于天热,而是由于你干活太卖力了!” 张建国高举铁镐,猛劈山石,不一会儿,石头就在他的脚旁堆成了一座小山。 陈雅丽走过来对他说: “咱俩换着干,你去挖土平地,我来劈石头。” “你真会开玩笑,这抡镐劈石头的活是你们女孩干的吗?”张建国对她说,“你长得这么弱小,恐怕连铁镐都举不动吧!” “不见得!”陈雅丽的倔劲上来了,“我要试试看!” “那你就试试看吧!”张建国把铁镐递给了她。 陈雅丽想把这铁镐举起来,可是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张建国笑了,“你们妇女就是不行嘛!” “你别用妇女这个词行不行?”陈雅丽不高兴了,“这个词好难听呀!” “那你说应该用哪个词?” “应该用女同志这个词!” “用女孩也可以!”张慧芳插嘴道。 这时,王雪纯走过来了,陈雅丽连忙对她说: “你劲大,一定举得动铁镐,你来劈石头吧?” “场长没让我们干这活,这活根本不是我们女孩子干的!” “场长看不起我们,你怎么也看不起自己?”陈文海不禁严肃起来,“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男同志能办到的事,女同志也能办得到。你们女同志应该跟场长头脑中的传统观念作斗争,和我们男同志并肩作战,为中国妇女争光!” “陈文海说得对!”陈雅丽把手里的铁镐递给王雪纯,“你就为我们妇女争一回光吧!” 王雪纯连着抡了好几下铁镐,一口气劈下了一快大石头。 “好样的,不愧是中国妇女的杰出代表!”陈文海大声喝彩道。 见王雪纯还要继续干下去,陈雅丽连忙一把拽住她,心疼地对她说:“行了行了,别再傻乎乎地逞能了!” 这时,场长田春旺走过来了,他朝知青们生气地训斥道: “是谁让王雪纯劈石头的?王雪纯是个姑娘家,怎么能让她干这种重活?” “这不怪他们,是我自己要干的。”王雪纯连忙说道。 “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万一有个闪失,我怎么向你父母交代?” “以后我再也不敢了!”王雪纯连忙认错。 等田春旺走后,陈文海对大家说: “场长的话根本不对!姑娘家为什么就不能干这种重活?如果按照场长的逻辑,大寨铁姑娘们的革命行为不就被全盘否定了吗?” “你这样上纲上线的,?场长知道了会不高兴的!”陈雅丽对他说。 “那我就管不着了!他本来就不对嘛!难道还要我对他的这种错误行为加以歌颂吗?” “谁让你去歌颂了?我是说,你有时候说话没有掌握分寸!” “我就这样了,难道他还会把我给杀了?” “你呀,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陈雅丽指了指远处的杨冬生和一群当地农民,“杨冬生听到了,准会跑到场长那儿去打小报告,最后吃亏的还不是你?” “陈雅丽说得对,对杨冬生这样的小人,我们就是要提防着点!”张建国说道,“他们那帮狐朋狗友,专门拉帮接伙,陷害忠良!” “杨冬生在背后说了你不少坏话,你可得当心点!”陈雅丽提醒陈文海。 “他是我们知识青年中的败类,你以后少答理他!”张建国对陈文海说。 在上工的路上,陈雅丽对陈文海说: “那本《征途》能借给我看一下吗?” “真不巧,那本书被张建国借走了。”陈文海接着说道:“他看那本书的时候是挑着看,只挑他感兴趣的章节看。我问他为什么不是从头看到尾,他对我说:这本书又不是文学名著,根本没有必要认真仔细地去看!” “他妈是县图书馆馆员,他经常去那里借书看,看了很多古今中外文学名著!像《征途》这类书他根本看不上眼!” “那他为什么还要去看?” “因为他想了解上海知青的生活呀!他对上海知青的生活很好奇!” “如果我是在上海毕业后直接到这里来插队落户,那我就也是上海知青了。我到这里来插队之前是一个待业青年,因此,我不是以一个上海知青的身份来这里插队落户的。” “你来十堰后为什么不接着上学?” “我妈说:现在上学没什么意思,很多时间用来学工学农学军,即使在上课时间老师也不好好地教,学生不好好地学,动不动就让学生写革命大批判文章!” “你妈说的倒也真是实情啊!” “我们上海进行教育改革,把初中和高中合并在一起,把学制缩短为四年,初中和高中各两年,并且高中只上一年学,还有一年用来实习。按照上海的学制,我离开上海的时候上的是中学三年级,也就是高中一年级。我这是属于中途辍学。”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我来到十堰后由于没有工作在家自学了几年,还当过一段时间的临时工呢!。” “你真是不容易呀!”陈雅丽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便对陈文海说:“有一次我去十堰亲戚家玩见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对我说:‘我认识陈文海,这个小赤佬从小就不学好,停课闹革命期间不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到处乱跑,跑遍了上海的大街小巷!我看这小子是大脑有病!他好苹果不偷,却去偷一个烂苹果!’我问他:‘这是你亲眼所见吗?’他对我说:‘陈文海在苹果滩前徘徊了很长时间,我一直盯着他!’” “这个乡巴佬真是太坏了!”陈文海满腔愤怒,“他干嘛要对你说这些呀?他是心怀叵测呀!” “你还真得提防着点!”陈雅丽提醒道:“我们附近有他的亲戚,他经常去看他的亲戚,去亲戚家,我们这里是他的必经之处!他要想害你可太容易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小心点就是了!” “你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老虎也会有打瞌睡的时候,你总会有疏忽的时候!他一旦抓住了你的把柄,就一定会往死里整你!” “我会有什么把柄啊?” “你喜欢跟我们女孩在一起,他看着很不顺眼!” “这我就管不着了呀!随他的便,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关键是他会在这个问题上大做文章!” “我就讨厌他这种人!”陈文海慷慨激昂地说道:“我喜欢张牡丹,这关他什么事?可是,他偏偏要横插一杠子,挑唆我妈进行破坏!现在他的目的达到了,我妈把家从十堰搬到了均县,我和张牡丹很难再见面了!现在,我来到了农村插队落户,他见我跟你们几个女孩关系不错,于是又动起坏脑筋了,千方百计地想离间我跟你们之间的友好关系!这种人唯恐天下不乱!说心里话,我真不想再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可是,不待在这里我又能去哪里呢?” “你的苦恼我完全能理解!”陈文海安慰道:“你就慢慢地熬吧!你总有一天会出人头地的!你不是爱好文学吗?兴许哪一天你的才华被哪位大编辑发现了,把你调到编辑部去上班,这也不是不可能的呀!” “我知道你是在宽慰我!”陈文海痛苦地摇了摇头,“就我现在这水平,根本不敢往那方面想!” “你也不要太悲观!”陈雅丽继续安慰道:“我跟我们公社的团委书记说起过你的事,他很欣赏你的才华,答应我会帮你一把!” “怎么帮我?” “他对我说:他正在跟《郧阳报》的编辑交涉,想让你去当《郧阳报》的特约编辑!” “还会有这等好事?”陈文海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完后接着对陈雅丽说:“真是太谢谢你了!还是你对我好!” “你别忙着谢我,这事现在还没有最后定下来呢!” 2022年2月11日修改 第十八章 “真用功呀!”陈文海正在看《〈反杜林论〉学习札记》,听到说话声,抬起头来一看,原来是胖子田德贵来了,说了声:“你来啦!”,便又埋头看起书来。 田胖子从衣兜里掏出纸烟,用火点上,吸了几口,然后对陈文海说: “别人都在谁午觉,你却在看书,现在不好好休息,等会儿干起活来还会有劲吗?你看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啊?” “我看书关你什么事?我爱看就看,你管得着吗?” 田胖子碰了个钉子,便恶狠狠地对陈文海说: “还看个球书,上工!”接着又大声嚷道: “起来起来都起来,上工了!还不起来,都睡死啦?” “你穷叫唤个啥?”杨冬生揉揉惺忪的睡眼。 “我喊你们上工喊错了吗?”说完,田胖子便扛着铁镐,摇晃着肥胖的身躯,气呼呼地向门外扭去。 “呸,早就该滚蛋了!”望着田胖子远去的背影,陈文海大声说道。 这时,张建国也醒了,他问陈文海: “你没睡?” “没有。”陈文海眉飞色舞地对他说:“我太喜欢这本书了!如果不看这本书,即使躺在床上,我也睡不着,还不如不睡。” “要注意身体,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呀!”杨冬生对他说。 “我知道!”陈文海说道。 “好渴呀!走,陪我一起去烧水。” 陈文海点点头,正要把书放进抽屉里,杨冬生连忙对他说: “先别放起来,借我看一下。” “你也对这本书感兴趣吗?” “谈不上感兴趣,随便翻翻。” 陈文海点亮煤油灯,然后去开抽屉,发现抽屉没锁,便问杨冬生: “你怎么没把抽屉给锁上?” “我锁了呀!” “你自己过来看,到底锁没锁上?” 杨冬生连忙过来看,见抽屉真的没锁上,感到很奇怪。 “这是怎么回事?我记得锁上了呀!”他拍了拍后脑勺,“我想起来了,我在上茅房前没锁抽屉,打算解完手后再锁,可是,等解完手后我又忘了。赶快检查一下,看抽屉里少了什么东西没有!” “糟糕,我的那本书不见了!” 陈文海拉出抽屉后大声嚷道。 “什么书?” “就是那本《〈反杜林论〉学习札记》啊!” “再好好找找!” 陈文海把抽屉翻了个底朝天,然而,那本他爱不释手的《〈反杜林论〉学习札记》已经不见踪影了,急得他直跺脚,连呼“可惜可惜!”。 “也许那本书在床上呢,我们再找找!” 他们两个又在床上找起来,可是,找了半天,哪里还有那本书的踪影! “一定是被哪个王八蛋偷走了!可是,又有谁会偷这样的书呢?”杨冬生对他说,“要不,我赔你吧!” “书本来就是公家发的,我怎么好意思要你赔呢?” 吃晚饭的时候,田春霞问陈文海: “听说你丢了一本书,这是真的吗?” 陈文海点了点头。 “找到了没有啊?” 陈文海摇了摇头,然后愤愤然地对她说: “我怀疑是田胖子偷了这本书。” “田胖子为什么要偷你的书呀?他根本看不懂!” “故意跟我作对呗!”陈文海接着说道: “他是为了故意气我,我猜测他是把我的那本书给藏起来了!” “那么,他把你的那本书藏在哪儿了呢?” “你知道吗?” 田春霞笑着摇了摇头。 陈文海从春霞的眼神里读懂了她深藏不露的含义,笑着对她说: “你一定知道,只不过是不想现在就告诉我!我说得对吗?” 田春霞笑着点了点头。 没了那本《〈反杜林论〉学习札记》,陈文海的心情变得很坏,他闷闷不乐地离开土屋,独自一人沿着山村小路散起步来。 月亮从云层里露出了一张灰白色的脸,星星们在无力地眨着眼。 陈文海从小就喜欢看书,来农村插队落户的时候带了不少书。小山村的夜晚特别安静,他仿佛觉得自己是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一个只有书籍才能给自己的灵魂带来快乐的世界!他真不敢想象:在这样一个小山村,如果没有书陪伴他,他将怎样度过那难捱的漫漫长夜!尽管白天干活很累很累,有时候累得骨头架子都快要散了,然而,只要到了晚上打开抽屉看到书,那疲劳仿佛就不翼而飞了!书,带领他走进了一个神奇的世界!在这个神奇的世界里,他和天下芸芸众生对话,和伟人、名人对话,那颗苦难的心得到了慰藉,灵魂得到了升华,疲劳、委屈、烦恼、痛苦仿佛都被他扔到了爪哇岛! 然而,在那个偏僻、贫穷、落后的小山村里,就连这点极其可怜的精神享受都会常常受到干扰,场长和田胖子经常讽刺挖苦他,动不动就训斥他,不是说他是“书迷子”,就是说他看书浪费了灯油!为此,陈文海和他们之间经常发生摩擦,一发生摩擦,知青们就批评他,要他千万不要跟当地农民把关系搞僵,以免以后回不了城而吃大亏! 在这个知青点,张建国和陈雅丽是陈文海最要好的朋友,只要场长和田胖子欺负他,他们就会为他圆场、撒谎,帮他度过难关!至于张慧芳,怕被别人说闲话,常常袖手旁观装聋作哑! 有关领导规定:知青不许谈恋爱,要一心一意地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在农村这个广阔天地里摸爬滚打、脱胎换骨,努力把自己培养成为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坚强接班人!陈文海就是按照这个规定来严格要求自己的! 在当地农民看来,在这个小山村里,在这个知青点,只有陈文海和张慧芳身上的小资产阶级情调最严重,因此,他们俩最需要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最需要改造资产阶级世界观! 当地农民这样看待陈文海和张慧芳,陈文海感到很委曲,因为在他看来,说张慧芳身上的小资产阶级情调严重还说得过去,而他是一个信仰马列主义的革命青年,只是体质弱,有书卷气,干起活来不够“生龙活虎”,有点缺乏年轻人的那股朝气,根本不能把他和张慧芳相提并论! 那是一个激情燃烧的年代,又是一个封建残余思想严重存在的年代,生活在那样一个年代,陈文海的形象受到了严重的扭曲,内心充满了痛苦! 为了适应那个年代,陈文海常常表现出一种“玩世不恭”的人生态度,比如:学抽烟!学当地农民说那种极其粗俗、无聊的粗话和脏话! 散了一会儿步,陈文海感到累了,便蹲在小河边。 这是一条在山沟里终年流淌的小河,知青点就坐落在这条小河的旁边。一栋干打垒土坯房里住着他们八位知青。土坯房分为五间,依次为医务室、厨房、女寝室、杂物间和男寝室。 望着在月光下一闪一闪的河水,他仿佛回到了家乡,看到了那条苏州河。 陈文海的腿蹲麻了,便站了起来,月光把他那细长的身影投映到地上。 站了一会儿,他感到累了,便又重新蹲下了身子。这时,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田胖子那张胖呼呼的脸,呵斥声仿佛又在他的耳边回响。 “这本书准是他偷的,除了他还会有谁呢?” 今天下午休息的时候,田胖子说他口渴得厉害,要下山找水喝。 陈文海想:他在找水喝的过程中可能到过我们男寝室,看到了放在床上的那本书,于是就顺手牵羊地拿走了我的那本书。 陈文海正在想心事,从身后穿来了一串脚步声。 回头一看,是他的伙伴们来了。 “不就是丢了一本书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陈雅丽对他说: “深更半夜的一个人跑到外面来发愁,也不怕狼把你给吃了!” “我才不怕狼呢,我又不是张慧芳!” “你怎么把我给扯上了?” “因为你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娇小姐!” “狼才不管你是不是张慧芳呢,只要你是人,它照样会吃你!” “它吃得了我吗?它敢吃我吗?我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狼如果敢吃我,我就跟它搏斗,直至把它战胜为止!” “好一个跟狼搏斗的英雄,我张慧芳向你致以崇高的革命敬礼!”张慧芳嚷道。 “好了好了,不要再开玩笑了!”陈雅丽对大家说,“天都这么晚了,我们都该回去睡觉了,我们还是赶快回屋去吧,明天还要上工呢!” “是的,我们确实该回去了!”张建国说道。 于是,他们几个知青便往回走。 “书丢了没关系,还可以再买一本嘛!”在路上,杨冬生这样对陈文海说。 “谈何容易!新华书店离我们这那么远,场长是根本不可能批准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专门买一本书的!” “你没有必要发愁,不就是丢了一本书吗?!” “那可是一本我非常喜欢读的书啊!” “你没有必要如此糟蹋自己!外面多冷,你也不怕感冒?”张慧芳心疼地对他说道。 “这是区区小事!”韩素梅跟陈文海开玩笑道:“愁出满头白发,成为一个白发苍苍的小老头,这样一来,张慧芳可就惨了呀!” “你又把我给捎带上了!”张慧芳嚷道。 “你要是被狼吃了,怎么向你的爹妈交代呀?”王雪纯说道。 “你那么爱看书,知识那么渊博,我真的很佩服你!”曹春福说道。 “谈不上知识渊博,我只不过是多读了几本书。” “你的知识真的很丰富,我绝对没有一点吹捧你的意思。” 2022年2月11日修改 第十九章 休息的时候,杨冬生用夸张的口吻告诉田德贵: “昨天晚上,陈文海气得连饭都没有吃!” “为什么?” “还不是为了那本书!” “就为这么一点小事?真是一个书呆子!” “在他眼里,那可不是小事!你不知道,他对那本书有多么的喜欢!” “什么书让他那么喜欢?” “《〈反杜林论〉学习札记》!” “这本书里讲的是些什么呀?” “告诉你了你也不会懂的!”杨冬生盯着田胖子的脸笑着问道:“你知道《反杜林论》这本书是谁写的吗?”, “好像是一个叫恩格斯的德国人写的。” “你也知道这本书是他写的!”杨冬生笑着说道:“你不简单呀!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呀!”接着又问道:“这是谁告诉你的?” “是公社团委书记告诉我的。”田德贵告诉杨冬生:“有一次,他路过我们这里。在闲聊的时候从公文包里拿出这本书对我们大家说:‘你们别小看陈文海!这本书他都已经读过很多遍了!他真有一股钻劲,硬是靠自学啃下了这本书!’” “《〈反杜林论〉学习札记》就跟这本书有关系。” “有人说:陈文海有理论水平,可就是理论脱离实际,只会夸夸其谈,这种人最需要到农村来接受我们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杨冬生被“贫下中农的代表”田胖子说得哑口无言! 过了一会儿,杨冬生猛然问田胖子: “你知道陈文海的那本书是谁偷的吗?我想你一定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田胖子做贼心虚起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我没什么意思,我只不过是随便问问,嘿嘿!” “你嘿嘿个屁!”田胖子的那双牛眼瞪得更大了,“我们贫下中农怎么会随便偷你们知识青年的书?” “我也怀疑陈文海的那本书是你偷的!”张慧芳在一旁插嘴道。 “小丫头片子,你这么说有什么根据啊?”田胖子极力装出一副受委屈的样子,“小美人,你可不能随便冤枉好人啊!” “张慧芳不会随便冤枉好人,你呢,也不要做贼心虚!”张建国笑里藏刀地对田胖子说道。 “你!”田胖子气歪了脸。 见田胖子气成这样,杨冬生还不罢休,继续向田胖子发起猛烈的进攻:“刚才张慧芳怀疑你偷书,你怎么不对她发火啊?” 田胖子无语! “你是不是看她长得漂亮,不忍心对她发火?” 田胖子还是无语! 见陈文海坐在不远处,杨冬生便跑过来跟他聊天。 “别看田胖子长得像头猪,也懂得怜香惜玉!” “此话怎讲?”陈文海故意问他。 “你没看到田胖子那副奴颜媚膝的样子吗?” “我看到了!”陈文海笑着说道:“天底下有哪个男人不喜欢美女的?” 这时,韩素梅走过来对陈文海说: “你可得把张慧芳看紧点,别让别人给拐跑了!这可是有先例的啊!远的不说,离我们不远的那个二队不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吗!” “徐荷花看中的那个当地社员又不是坏人,他怎么可能去拐骗徐荷花?他们俩属于自由恋爱!” “那么,你跟张牡丹是不是也属于自由恋爱?” “这事你也知道啦?”陈文海笑着说道:“其实,我还没有开始跟她谈恋爱!” “这么说,你是在单相思?” “这怎么叫单相思呢?”听韩素梅这么说,陈文海非常恼火:“是不是王志远那个王八蛋在这么胡说八道?准是他!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这么骂他他会更恨你的!”韩素梅歪着脑袋问道:“你怎么老喜欢骂他呀?你们俩是不是八辈子有仇啊?” “他老喜欢在背后捣我的鬼,这种人难道不该骂吗?” “这是你们俩之间的私事,我们外人不好说什么!” “你就是没有是非观念!” “你怎么又把矛头对准我了?”韩素梅满脸不高兴,“你不要树敌太多!你这么四处树敌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四处树敌了吗?”陈文海义正辞严地说道:“你是不是要我也像你这么没有是非观念,做人圆滑?告诉你吧!我根本做不到!” “那你就继续我行我素吧!你总有一天会被碰得头破血流!” 在收工回家的路上,陈雅丽见陈文海闷闷不乐,好像有什么心事,便对他说: “韩素梅就是一个传声筒,她把听来的不实之词瞎传播!你不要太在意!其实,我们大家心里都很清楚:你和张牡丹之间是真诚相爱!” “说我是单相思,这种说法也太滑稽了吧!”陈文海皱着眉头说道:“连我妈也相信了这种无稽之谈!她曾经这么对我说:‘把家从十堰搬到均县完全是为了我好,省得你整天为张牡丹单相思!你一天到晚神不守舍、茶饭不思,妈看着都心疼!你一天没看到张牡丹,就像丢了魂似的,长此以往,可怎么得了!’我恼怒地对我妈说:‘谁告诉你我在想张牡丹?是不是王志远又在你面前胡说八道了?再说,你儿子是那种人吗?单相思和我风马牛不相及嘛!’我妈笑着说道:‘你别跟我整那些文绉绉的词语,你说的最后那句话我根本听不懂!’我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妈?我算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你妈就是你妈,你干嘛要这么跟你妈较劲?” “我没有较劲啊!”陈文海痛苦地摇了摇头,“我只不过是告诉你这么一个事实!连你都这么不理解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不要这么悲观嘛!”陈雅丽笑着说道:“姐姐我还是很能体谅你的苦衷的!我没有别的什么意思,我只是要你对你妈宽容点!你妈没什么文化,你不能对他提过高的要求!不过,说句公道话,你妈也真不该那么说你!” “她就是听见风就是雨,心甘情愿地受别人摆布!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抓住了我妈的这一弱点,结果受害的总是我!” “这倒确实是事实啊!你能做的就是较量想开点!” “不想开点又能怎么样呢!” 田春旺见陈文海愁眉不展,便问他道: “你又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 “他的一本书被我弄丢了!”杨冬生告诉田春旺。 “他们几个还怀疑是我偷的呢!真是冤枉好人!”田德贵对田春旺说。 “没有根据不要胡乱怀疑人!田胖子是那种人吗?”田春旺训斥杨冬生。 “我们是跟他开玩笑的,他何必当真呢!”跟田春旺说完这句话,杨冬生又接着对田德贵说:“田胖子,你能不能有一点出息?就张慧芳那个小丫头片子的玩笑话你都当真!” “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足挂齿!”田春旺对陈文海说。 “弄丢了还可以再买一本嘛,怕个球!”田德贵嚷道。 田春旺吸了几口烟,吐了口唾沫,然后对陈文海说: “你少看点书,虚心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看书和接受再教育并不矛盾呀!我们不能光埋头拉车不看路,要用革命理论武装头脑,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少犯错误!” “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田春旺一脸的鄙夷不屑,“我看,你看书就是为了成名成家,这种思想可要不得哦!” “我看书可不是为了成名成家!”陈文海批驳道:“如果我看书是为了成名成家,为什么还要到农村来自讨苦吃?” “那是由于你不来不行,所有的知识青年都要到农村来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你不来行吗?!” “可是,我们毕竟是知识青年啊!如果我们整天不看书,那还叫什么知识青年?” “你们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干活,而不是看书!” “这我知道,难道还要你来告诉我吗?” “你这是什么态度嘛!现在看来,你对我们贫下中农还缺乏阶级感情,这可是世界观的问题噢!” 陈文海越听越生气,心想:“我心甘情愿地到农村来插队落户,一心一意地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他们看!可是,就是由于我爱看书,他们就这么误解我的意思,把我的看书写作当成是为了成名成家而搞个人奋斗,这真是天大的冤枉!” 张继红来到了茶场。 见桌子上放着一本《水浒传》,她便告诉陈文海: “《水浒传》我已经读过好几遍了,还记了一大本笔记呢!这本书我早在上初中的时候就读过,可是并没有认识到宋江是一个投降派。!” “我们老百姓哪能跟毛主席比?”田胖子在一旁插嘴道。 “你插什么嘴?你才认识几个字呀?”王雪纯忍不住顶撞了他一下。 这时,炊事员田春霞走过来,她对二队的知青们说: “饭做好了,你们几个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吃吧。” “不了,我们还是回去吃的好。”李雅芳说道。 “客气什么呀!”陈雅丽对她说,“我们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你们就留下来跟我们共进晚餐吧!” “恭敬不如从命。”张继红说道,“好吧,我们就留下来不走了!” “这就对了嘛!”王雪纯说道,“一家人嘛,还讲什么客气!” “再说,我们这里也没什么好吃的!”田春霞说道,“都是粗茶淡饭!” “城里的老百姓家里也是粗茶淡饭。”陈文海忍不住插了一句。 吃罢晚饭,茶场的几个女知青要送她们回去。 “你们这么客气,我们可受用不起呀!”李雅芳说道。 “你们好不容易来一次,我们送送也属人之常情!”陈雅丽说道。 太阳已经升得老高老高,知青们懒洋洋地坐在山坡上天南海北地聊着天。 杨冬生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副破扑克,最近一段时间,只要一有空他就跟一帮当地农民打扑克,输了就往脸上贴纸条。 “你们看,杨冬生跟当地农民打得多火热,好象他对贫下中农的感情最深,是知识分子和工农相结合的杰出代表!”张建国语含讥讽地说道。 “他也经常这样自诩,说自己已经跟贫下中农打成一片了!”陈文海说道。 “什么呀?”陈雅丽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的脸皮咋那么厚?明明是拉帮结派,却恬不知耻地往自己的脸上贴金!” 2022年2月13日修改 第二十章 事实上,陈文海的那本书真的是田德贵偷走的。 那天下午,田德贵喝罢水,走进男知青的寝室,取他落在那里的一包香烟,无意中看到了那本《〈反杜林论〉学习札记》,由那本书他联想到了刚才陈文海对他的顶撞,于是,一股怒火从他的胸中燃起,为了发泄心头之恨,他赶紧把书抓到手里,从衣兜里掏出火柴,打算把这本书付之一炬。 然而,就在他要点火的一刹那间,忽然想到这本书跟恩格斯的《反杜林论》有关系,他记得公社的团委书记告诉过他:陈文海经常读《反杜林论》,而《〈反杜林论〉学习札记》是陈文海最喜欢读的一本书。如果我把这本书烧了,又让团委书记知道了这件事,他准会批评我,说我是没事找事,尽给他惹麻烦。 田胖子左思右想,终于想出了一条妙计:把那本书藏起来,让陈文海为找不到这本书干着急! 可是,藏在哪儿呢?他灵机一动,想到了厨房里的那堆柴禾。 田胖子怀揣着这本书来到了厨房,然后把这本书塞进了柴禾堆里。 他想:陈文海决不会想到书会被人藏在这里! 一丝得意的笑容从田胖子的脸上浮起。 这时,田春霞正好进来,她笑着问田胖子: “你刚才藏的那本书是陈文海的吧?”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呗!” “你一猜就准,真聪明!” 田胖子嘿嘿地笑了两声,拍了拍手上的灰,心满意足地走出了厨房! 陈文海本来以为:那本《〈反杜林论〉学习札记》会被田德贵永远打入冷宫,他是永远也见不到了,因此,时间一长,他就把这本书逐渐淡忘了,似乎丢书这件事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似的。然而,这件事并非陈文海所想象的那么简单,是有人密谋操纵田德贵有意而为之的。 有一天,田德贵到县城办事,办完事后,他到一家饭店吃饭,在这里遇到了冯宝玉。冯宝玉是他的一个远房亲戚,好多年没见了,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不期而遇。 没聊多久,他们俩就很快把话题转移到了陈文海的身上。 一聊起陈文海,他们俩似乎就有说不完的话。 田德贵对王志远说: “我特别讨厌陈文海!他看起来很有学问,其实就是一个喜欢夸夸其谈的家伙!他整天不好好地干活,白天混在姑娘堆里瞎聊天,以此消磨时间,到了晚上,就埋头死读书!依我看,他到农村来绝不是为了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绝不是为了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而是为了镀金而来的!这家伙野心不小,一门心思想成名成家!为了成名成家,他连身体都不要了,每天晚上熬夜看书!他扎在姑娘堆里无非是为了炫耀自己有才华,为他以后的远走高飞打群众基础!” 听了田德贵的这番话,冯宝玉感到很吃惊,他皱着眉头对田德贵说: “你才认识几个字啊,竟然会有这么深刻的见解!是不是有高人为你指点迷津啊?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一定是王志远在你面前灌输了不少东西!” “王志远来找过我几次,我从他那里了解了不少有关陈文海的一些情况!”田德贵眨了眨眼,然后笑着说道:“我还知道你们四个人是好朋友!” “哪四个人啊?”冯宝玉明知故问。 “朱振华、王志远、冯宝玉、徐春生。你们这四个人不是经常在一起吃饭吗?” “你知道的太多啦!”冯宝玉瞪了他一眼。 “我有一事想请教你!” “什么事?” “就是我想挫挫陈文海的锐气,只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我知道你鬼点子多,你能为我支一招吗?” “对付陈文海这样的小瘪三,对于我来说太容易啦!”冯宝玉咬牙切齿地说道:“他就是上海滩上的一个小流氓,我总有一天会把他扔到黄浦江里去喂鱼!” 田德贵连忙递给他一支烟,然后低头哈腰地为他点上烟! 冯宝玉猛吸了几口烟,然后问田德贵: “他最近在看什么书?” “就是那本《〈反杜林论〉学习札记》。” “你把这本书藏起来!”冯宝玉对田德贵说: “过一段时间,你再把这本书还给他!在还给他的时候,你这么对他说:‘小赤佬,我已经把书还给你啦!这就叫完璧归赵!你以后可不能在我面前耍无赖呀!’如果你真的这么对他说,他一定会被气得晕过去!哈哈,我们俩可有好戏看了!” 从县城回去后,田德贵就按照冯宝玉的办法,把《〈反杜林论〉学习札记》藏了起来,后来,又按照冯宝玉的吩咐把这本书还给了陈文海。 整个还书的过程是这样的: 吃罢午饭后,田胖子对陈文海说: “你跟我来一下!” “什么事?” “你跟我走就知道了!” 他们俩一前一后地来到了厨房。 田胖子从柴禾堆里抽出一本书递到陈文海的手里。 “你还说你没偷!”陈文海怒目而视:“这,你怎么解释?” “我是没偷嘛!我只不过是把它藏起来了,如果我真偷,还会还给你吗?再说,我偷这样的书也没什么用啊,我根本看不懂!” 见《〈反杜林论〉学习札记》这本书被田胖子这个文盲糟蹋得又脏又皱,实在心疼得不行!他想再说田胖子几句,可是一想:跟田胖子这样的人讲理无异于对牛弹琴,于是,就把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田胖子走到厨房门口,刚好跟张慧芳迎面相遇。 他嘻皮笑脸地问道: “你是不是又来找陈文海?” “你管得着吗?” “小丫头片子,你怎么能用这种态度跟贫下中农说话?” “对不起,我忘了你是贫下中农!”张慧芳嬉皮笑脸地向他赔礼道歉。 张慧芳跨进厨房门,见陈文海手里拿着一本又脏又皱的书,还以为是一本以前的旧小说,便笑着对他说: “我们的陈文海同志也对才子佳人感起兴趣来了?不怕中毒了吗?” “你弄错啦!”陈文海把手里的书递给她,“好好看看,这是一本什么书!” 张慧芳接过书,看了看封面。 “原来是这本书啊!”张慧芳歪着脑袋问道:“我看你经常在读这本书,这种书有什么看头啊?” “这你就不明白了!”陈文海笑着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吗?告诉你吧!我是从这本书里知道了很多有关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方面的知识,这本书里涉及到的这些方面知识简直可以说是包罗万象的!我非常敬佩这本书的作者,他很有学问,向广大读者传授了如此丰富的知识!他对《反杜林论》理解得非常全面和深刻!”接着又说道:“你父亲不是一个领导干部吗?我想:他一定读过《反杜林论》。等以后有机会了,我想跟他交流一下这方面的读书体会。” “我不明白的是:你又不是领导干部,干嘛要去啃《反杜林论》这样艰深的理论著作!不瞒你说,我也曾经翻阅过这本书,可是,我根本看不懂!对这种书我也不感兴趣!我就喜欢读古今中外的文学名著!我认为:研究《反杜林论》是理论家们的事,我们小老百姓只要把自己的小日子经营好就可以了。” “你说的没错,可是,我就是对《反杜林论》感兴趣。你没有必要质疑我,因为这纯属我的个人爱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人爱好,就像你喜欢读古今中外的文学名著也是一种个人爱好。” “可是,有的人并不这么认为,有的人说你装模作样地去读《反杜林论》,就是为了显示你是一个马克思主义者,重视对马列主义理论的学习,以此去欺世盗名!” “这话是不是王志远说的?”陈文海愤怒地嚷道。 “是他又怎么样?” “他这是对我的诽谤!” “他干嘛要诽谤你?” “因为他看我不顺眼,再就是他从小就对我有成见和偏见!”陈文海慷慨激昂地说道:“谁小时候不犯点错误?小孩子犯错误连上帝都会原谅!可是,这个王志远就是抓住我小时候那点瑕疵不放,利用一切机会对我进行诽谤!” “你小时候到底有哪些瑕疵?” “这是我的隐私,我没有必要告诉你吧?” “我看你还喜欢读《鲁迅小说散文诗歌选》,它不就是一本天书吗!” “你怎么又这么说?” “反正在我眼里它就是一本天书,因为我根本看不懂!” “什么高中生,竟然还有脸说看不懂鲁迅的作品!你上高中的时候肯定对鲁迅的作品不感兴趣,我说得对不对?” “正是这样!鲁迅的作品好难懂,我怎么会对它感兴趣?” 张慧芳皱着眉头问陈文海: “你是怎么读懂鲁迅作品的?” “我翻阅了不少有关讲解鲁迅作品的文章!” “噢,原来是这样啊!你还真下了一番苦功夫!”张慧芳歪着脑袋问道:“你为什么要下那么大的功夫去研究鲁迅?” “谈不上研究。上初中时的一堂语文课在我的脑海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恐怕永远也不会忘记了!” 陈文海给张慧芳讲了有关这堂语文课的一些情况。 “这真是一堂不同寻常的语文课!” 张慧芳不禁这样感叹道。 “确实不同寻常!也许会从根本上决定我未来几十年的人生道路!”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你在未来的几十年里会像鲁迅那样生活和战斗?” “我正是这个意思!不过,我觉得自己对鲁迅的了解还很肤浅。说实话,我现在对鲁迅的不少杂文读起来还感到很吃力。在这方面,张建国要比我强得多。” “张建国看起来好象很有学问,如果在以前,他很可能会考上名牌大学。” “有这个可能。”陈文海的神情严肃起来,“不过,我认为:张建国不能算是一个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他的世界观有问题!” “总比我要强得多吧!你不是经常说我身上有严重的小资产阶级情调吗?” “那你应该克服啊!我来帮助你克服,你愿不愿意啊?” “就怕别人误会了你的意思,还以为你在追我呢!” “追你又怎么样?难道你不希望我来追你吗?” “你是一个正人君子,难道不怕别人说你是好色鬼吗?” “那是对我的诽谤!我是一个好色鬼吗?” “当然不是!你喜欢我,我说得对吗?” 陈文海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跟你在一起,我感到无拘无束,心情特别愉快!” 张慧芳的脸上同样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但愿我们俩能永远在一起!” 2022年2月13日修改 第二十一章 场长抬起头来望了一下面前的山坡,然后对大家说: “这一面的山坡终于被我们整完了,下一步,我们要到那一面山坡上去干活。”场长的意思是说:这一面的山坡已经被他们改造成梯田了,下一步,要到另一面山坡上去把山坡改造成梯田。 他们在场长的带领下,转过山角,向另一面山坡进军。 山角旁的这段梯田很窄,山势也很陡,几乎和地面成90度。 场长田春旺对大家说: “大家小心点,别掉下去了,尤其是女孩们更要小心!” “我来搀你过去吧!”陈文海伸出手,同时,张慧芳也伸出了手。 见这面山坡上有一大片开阔地,陈文海问张慧芳: “你说这片山地像不像一个小小的平原?” “有点像。” 张慧芳在那个小小的平原上干了一会活,对站在山坡上的陈文海说道: “你下来,咱俩边说话边干活。” “遵命!”说着,陈文海便要从山坡上往下跳。 “小心,别摔着了!”张慧芳嘱咐道。 “放心好啦,我不会摔着的!”说完,陈文海便从山坡上跳了下去。 谁知,由于不小心,陈文海跳下去后竟然摔倒了。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张慧芳边去搀他边对他说。 “你是在什么时候成为老人的?”陈文海笑着说道 干了一会活,张慧芳对陈文海说:“我累了,咱俩坐下来歇一会吧?”见地上正好有两块大石头,便接着对他说,“咱俩就坐在这两块大石头上吧!” “这两块大石头好象是专门为我们俩准备的!” “这是天意!” 见此情景,韩素梅对陈雅丽说: “你看他们俩有多亲热,就像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张慧芳明明知道陈文海喜欢是是张牡丹,却还要去跟陈文海耳鬓厮磨!我感到好困惑呀!” “这有什么好困惑的?张牡丹不是已经有对象了吗?” “既然已经有对象了,为什么还要往陈文海家跑?”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是王志远告诉我的!” “他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事?依我看,他是不怀好意、别有用心!他挑唆沈若兰去羞辱张牡丹,故意给张牡丹难堪!为了堵住沈若兰的那张臭嘴,张牡丹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之下就假装去找别的男人谈恋爱!张牡丹根本不喜欢这个男人!他们俩是在演双簧戏,是专门演给沈若兰这个疯婆娘看的!” “你敢当着沈若兰的面这么说吗?如果你敢当着她的面骂她是一个疯婆娘,她一定会躺在地上撒泼打滚!” “我当然不敢!谁敢在泼妇面前直言不讳,那就是找死!” “那么,陈文海和张慧芳是不是也在演戏?” “八成是这样!陈文海真正喜欢的人是上海姑娘张牡丹,怎么可能去跟长春姑娘张慧芳谈恋爱?” “张牡丹名义上是去看陈文海的父母,实际上是另有所图!她心里还在惦记着陈文海!她爱陈文海爱得说起话来!那天,她跟王金凤逛南京路,一路上说的那番话正好被我的一个亲戚听到!她一心想嫁给陈文海!” 韩素梅把嘴巴贴到陈雅丽耳朵上压低声音说道: “告诉你一个秘密!张慧芳去接近陈文海不是她的本意,是受王志远的指派!王志远就是想通过张慧芳的嘴去套陈文海的心里话!” “他到底想干什么呀!”陈雅丽瞪圆了双眼大声吼道。“王志远就是一介山野村夫,他哪里是陈文海的对手!陈文海早晚会去收拾这个乡巴佬!” “你小点声,别让杨冬生听见了!” “听见了又怎么样?” “杨冬生和王志远是一对好朋友,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当然知道,可是,我不怕他们俩!” “他们俩会对你打击报复!你还是小心点为好!” “我会小心的!其实,陈文海也不傻,他现在是在将计就计,最后谁死鹿手还说不定呢!王志远一心想置陈文海于死地,而陈文海也不是等闲之辈,他早有思想准备!” “他们俩这是在斗智斗勇呀!” “你才知道啊?” “我哪有你聪明啊?”韩素梅诡秘地眨了眨眼,然后似笑非笑地对陈雅丽说:“陈文海什么话都对你说,他一定也把他跟张牡丹之间发生的那些风流韵事都告诉你了吧?”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陈文海已经把张牡丹给睡了?” “我可没这么说!” “你根本不了解陈文海,他现在根本不可能去跟张牡丹干那种偷鸡摸狗的事!他们俩现在就是互相爱慕!相爱的人不能成为一家子,这对他们来说都是非常痛苦的!” 场长对大家说:“从今天开始,我们到山脚下去开荒种麦子。” 吃罢早饭后,他们扛着农具向荒地进军。 来到山脚下,他们看到:这里果然有一大片荒地,上面长满了各种各样的杂草,还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头! 陈文海指着小河对大家说: “你们看,这条小河就在我们身边,荒地开出来后,我们正好用这河水来浇灌庄稼!” “从水源这一点来看,我们这里的条件确实是得天独厚!”张建国说道。 “你们俩可以当农业科学家了!”陈雅丽跟他们俩开玩笑。 休息的时候,张建国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欣然告诉陈文海; “刚才,我遇到了老支书,他对你的印象很好,对你也很关心!” “是吗?” “他对你的入团问题很关心!他希望你能早日入团。” “我的入团申请书不是已经交上去了吗?”陈文海急切地问道: “入团志愿书什么时候才能发下来啊?” “快了吧!” 这时,陈雅丽过来了,她面带愁容地告诉陈文海: “刚才,我遇到了团支部委员王春燕,她对我说:你的入团问题可能会泡汤!” “真的吗?”陈文海又一次急切地问道:“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有人捣鬼呗!” “是哪个王八蛋?” “还能有谁?”陈雅丽气愤地说道,“他真是小人一个,简直就是我们知青队伍里头的败类!” “到底是谁呀?” “是杨冬生!”陈雅丽把嘴巴附在他耳朵上压低声音说道。 “他怎么那么坏呀?” “他在背后说了你很多坏话,把你贬得一无是处,我都听不下去啦!” “其实这一点也不奇怪,因为这样的人哪儿都有!”张建国说道。 经过艰苦奋战,他们终于在山坡上垒起了层层梯田。 不久,从外面运来了一批茶苗,于是,他们就在梯田上栽起了茶苗。 晴天栽茶苗还好说,到了下雨天可就费劲了。在栽茶苗之前,要先挖树窝,由于挖镢上沾上了泥巴,挖起树窝来很是费劲,有好几次,陈文海把挖镢扔得远远的。再说栽茶苗,由于手上沾上了泥巴,栽起茶苗来也很费劲。面对如此恶劣的自然环境,陈文海免不了要发发牢骚,这样一来,就少不了要挨场长的训斥,他的自尊心由此受到了严重的伤害,其他知青可比他聪明多了,他们把不满埋在心里,不动声色地表现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因此,他们受到的伤害自然就比陈文海少多了。 有一天,又是下雨天栽茶苗,黏乎乎的泥巴粘了陈文海一手,他笑着对陈雅丽说: “如果有一种栽茶苗的机器就好了!” “那你就发明这种机器呗!”陈雅丽跟他开玩笑道。 在这下雨天里,为了能把茶苗运到山上,他们只好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挑着茶苗走在泥泞不堪的山间小路上。 风,呼呼地刮着,陈文海挑着茶苗,感觉仿佛有一个人从前面推他,他感到格外吃力。雨,哗哗地下着,雨点子打在脸上,他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只好闭着眼睛往前走。遇到光滑的路面,他更是哭笑不得,因为光滑的路面就像是在上面抹了一层油,稍不小心就会滑倒。遇到这样的路面,他只好慢慢地一步步地往前挪。尽管他极为小心,有好几次,由于路面太滑,他还是差点滑倒。 陈文海长长地叹了口气,“这样的鬼天气,场长竟然也不放我们的假,真是一个十足的教条主义者!” 为了能给茶苗浇上水,他们挑着水桶到山下的一条小河边去挑水。 听村里人说,这条小河叫欢乐河。欢乐河终年流淌不息,平静地犹如一个处女。小河清澈见底,他们能清晰地见到水中的石头和游鱼。小河上铺着几块石头,他们每天踏着这几块石头到对面的山上去干活。有时,陈文海忍不住用手去抓河水里那游动着的小鱼。然而一下暴雨,这条小河就立马变得桀骜不驯,犹如一匹脱缰的野马!奔腾的欢乐河一路撒着欢,急于想到外面的世界去看一看!她不想被拘束在这山坳里,她知道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对她有极强的吸引力! 来到河边,陈文海用水桶装了满满两桶水,然而,当他挑着这一担水往前走的时候,由于脚步不稳,水桶直晃,等把这一担水挑到山上,水桶里的水已经被他晃掉了一半。不过,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他终于能挑着满满一担水稳稳当当地向山上爬去了。 又下雨了,曹春福对大家说: “走,到大树下面去躲一躲!” 他们来到了大树下。陈文海对杨冬生说: “这一下雨,我们下午就不用再挑水了,我们应该感谢老天爷!” 这棵大树犹如一把巨伞。陈文海对张建国说: “这棵大树恐怕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吧,在城里是很难见到的。这棵大树让我们大开眼界!” 雨停了。杨冬生对大家说: “我们去摘野果吃吧。这大山里有不少野果。有一次,我一个人到树林里去玩耍,摘了一大捧野果,大饱口服!” “真的吗?”陈文海说道:“那我们大家就赶快跟着杨冬生去摘野果吧!” 他们几个知青在树林里转了一圈,结果,每人都满载而归! 陈文海边品尝着野果边对伙伴们说: “农村有农村的好处,这些野果在城里是根本见不到的,现在我们在这里见到了它们,让我们长了见识!” 晚霞染红了西天,他们扛着农具向山下走去。 来到河边,陈文海蹲下身子洗手。 忽然,一块石头飞落到河水里,溅得他一脸的水,接着,就听到了张慧芳那银铃般的笑声。陈文海抬起头,假装生气地对张慧芳说: “你象不象话?” “象话(画)早贴墙上了!”说着,捡起一块石头又要往河水里扔。 “你还有完没有?”说着,走到张慧芳面前,把手上的水珠甩到她那漂亮的脸蛋上,边甩边对她说:“我叫你再扔!” “讨厌!”张慧芳掏出手绢擦了一下湿漉漉的脸,然后伸出胳膊就要打陈文海,陈文海拔腿就跑,差点摔倒! 陈雅丽笑弯了腰,韩素梅笑得直喊肚子疼! “有什么好笑的?”陈文海绷着脸对张慧芳说,“你害得我差点摔倒,该当何罪?!” “谁叫你跑得比兔子还要快的?” “我只有两条腿,可没有兔子跑得快!” “那你就把自己变成兔子好啦!” “我倒想把自己变成兔子,遗憾的是我不是孙悟空!” 2022年2月16日修改